重淵一手端起桌上的碗,夾起一筷子面輕輕吹涼。普通的動作硬是被他做得仙氣逼人。猶豫了一下,重淵挑著那一筷子面送到我面前:“那個……雖然不能以口相哺,不過這樣還是可以的……嗯,那個……張嘴……”
他的臉上仍然帶著淡淡的紅,一雙眼睛躲躲閃閃地看著我,羞澀裡面竟然還略帶著幾分期待。我心頭驟然又是一陣燥熱,兩隻手啪地一拍桌子,一下子站了起來。
“不吃!快點吃完走人!在這種地方秀恩愛什麼的……會被一條街的單身鬼砍死的!!!”
跟重淵一起吃完早飯出來,我又扯著他一起逛起了鬼街。太虛觀裡面沒這種地方,好不容易出一趟遠門,我們去的又都是西岐村流光城這種戰火紛飛的鬼地方,根本就沒有這種手拉手壓馬路的閒情逸致。我扯著他從街頭吃到街尾,到最後滿足地和收錢笑得舌頭一尺長的吊死鬼店主互相對望著。
“呼啊沒想到鬼街也有賣活人吃的東西!而且出冥幣就能賣!重淵你儘管買買買,不夠的話我讓我師父給我燒點過來!”我豪情滿懷地一揮手,充分展示了姐是大款的豪邁氣質。
重淵微笑著搖了搖頭,一邊把手裡提著的一袋炸糯米圓子遞給了我。
“那個,呃,我是不是吃得太多了……都沒空和你說話。”我有點不好意思,“要不,我們下次再一起出來?”
“好。”重淵溫和地笑了笑,“我能問個問題嗎?”
“你說!”
“他們,到底是什麼人?”重淵指了指全程背後靈一樣跟在我們後面的三塊肉,其中粉蒸肉正瑟縮地躲在後面,鍋包肉和回鍋肉正用仇視的目光盯著他放在我肩膀上的手。
“你兒……”
“不要開玩笑,認真回答我。”
“好吧。”我鬱悶地低下頭,“據說,這三個傢伙是你的殘魂,保留著你的記憶。”
“……你是知道我會忘了你嗎?”
他現出有些受傷的神色,我連忙擺手:“不是啦。是因為……呃,各種原因,只要你把殘魂吸收掉,就能重新死而復生。”
重淵凝神看著我身後的三個傢伙,他慢慢伸出一隻手來,靠近鍋包肉試探了一下。
“好像並不能吸收。”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攤了攤手,“我也只是聽說而已。你的情況太特殊,誰都沒有試過這個法子。”
重淵的聲音非常低落:“若我永遠無法記起來,你會很難過嗎?”
“不會啊。其實我覺得……這樣說不定還好一點呢。”我一把拽過後面的粉蒸肉說道,“看把孩子嚇的。要是真的消失了多可憐啊。你以前可沒現在這麼可愛,端著一張老頑固的臉簡直令學渣望而生畏。而且以前的那些事情……忘了就忘了吧。”
“那些事情很糟糕嗎?”
“也不是糟糕。”我踮起腳把他額頭的呆毛壓下去,“怎麼說呢……只是不太想這樣一下子塞給你。就算是你自己的記憶,我也想讓你慢慢想起來。記憶決定不了什麼,你想成為什麼樣的人,就儘量去做吧。”
他深深地看著我:“若是你發現我和你之前所想的不一樣呢?”
“那就,呃,努力去適應?”我摸了摸頭,“你剛開始喜歡上我的時候,愛上的還是你自己腦補出來的那個‘伊人’呢,明明根本就沒跟我說過幾句話呢,自己一個人又是佳人又是淑女地亂噁心一把。最後看清了我的本來面目還不是無奈地接受了?”
“……你騙人,我怎麼可能……”
“我哪有騙你!”我抗議道,“你不信?我這兒可還有罪證呢,你看看這是不是你寫的字,喔唷居然還有這種東西,真是什麼時候拿出來看什麼時候都覺得肉麻……哎?你怎麼走了?別走啊還沒看完呢!”
從後面都能看到重淵通紅的脖子根,我捂著肚子悶聲笑了一會兒,才緊趕兩步準備追上去。我伸出手剛準備拍上他的肩膀,目光微微轉了一下,突然就看到站在不遠處樹下的一個不起眼的人影。
朔方城的天空永遠是一片藍紫色的夜,那人站在朦朦朧朧的夜色裡,穿著的又是一身黑色的連帽斗篷,一眼看上去幾乎看不出那裡有個人。只是我只是看了一眼那擋臉全黑的打扮,就如同被一瓢冰水兜頭潑了上來,全身都冷得打了個寒戰。
那是曾經無數次出現在我噩夢裡的傢伙。他曾經在某個雨夜的破廟裡出現過,之後我們幾乎團滅,他曾經在墜落的流光城上空出現過,之後重淵的身份暴露,他還曾經半夜出現在我的窗戶外面,差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