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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這樣飄逸超脫?所以枉擬古人,寶姐姐千萬莫怪。”黛玉聽他只是求寶姐姐莫怪,卻不提自己,倒覺喜歡,面色微霽,卻仍低著頭撥弄弦柱,並不睬他。寶釵早託辭口渴,抽身走了。寶玉訕訕的,便走到黛玉身後去看他理弦,只聞一陣幽細清香,似有還無,沁人肺腑,正如梁江淹《靈邱竹賦》所詠:“非英非藥,非香非馥。”竟不知是竹子的香,鼎煤的香,還是人身上的香氣。欲要請教,又怕說錯話更觸怒黛玉,因此閉目用力呼吸,暗自細細品度。忽聽人笑道:“二哥哥可是參禪?竟然站著就入定了。”抬頭看時,卻是惜春同著彩屏來了,正看見寶玉閉眼努鼻子的怪相,因此打趣。寶玉不好意思,揉著鼻子道:“我因聞到一股異香,極細,極清,卻把整爐的沉香都壓下去了,因為用力體會,只沒辨聞清楚。”惜春笑道:“這可是聽琴入禪,通了三昧了,因此得聞曼陀羅香。”寶釵隔窗聽見惜春來了,遂同鶯兒用青瓷蓮花盤子託著全套的青花纏枝蓮紋壺盞出來,沏出雀舌牙茶來,敬與惜春道:“四妹妹開口就是佛家語,到底不同我們俗人。”寶玉道:“四妹妹這樣喜禪樂道,何不常去攏翠庵裡向妙玉師付請教?佛理原要時常討論切磋,才有進益的。若是一味閉門苦讀,真成了面壁了。”惜春冷笑道:“住在攏翠庵,道理就一定通麼?依我所見,妙玉為人也就罷了。真正苦修之人原應衣無絮帛,食無鹽酪,他卻連一茶一器也那般執著講究,那年劉姥姥來,喝他一口茶,他就連杯子都不要了。我佛有云:眾生平等;又道是:茶禪一味。他卻是耽於茶而遠於禪的,連最根基的道理也做不到,又談何修行?又如何看破?因此我說他自視太高,只怕倒不容易悟的。”黛玉聽了,默然不語。寶玉也因與妙玉素相投契,不便說話。惟寶釵心無掛礙,原與眾人都無分彼此,遂笑道:“那年劉姥姥一句話,讓你足畫了兩年的園子圖;如今終於畫得了,難道果然舍的送人麼?”惜春道:“有甚捨不得?若捨不得給,又何必畫?既可畫,便可給。姐姐何必疑我?你看我是那小氣慳吝,只聚不散的人麼?”寶玉笑道:“你說妙玉不通,可是我看這性情,倒和他是一模一樣兒的。都一般的傲氣。”惜春冷笑道:“傲氣就一定是同類麼?二哥豈不知傲也有許多種的,有不甘同流、遺世獨清之傲,亦有安貧樂業、虛心勁節之傲,有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之傲,亦有渴死不飲盜泉水、餓死不吃嗟來食之傲,人有傲氣,亦有傲骨,且有傲慢之態度,傲世之風格,二哥以為我之傲,與妙玉之傲,何如?”寶玉被噎的瞠目結舌,一時之間,竟無話可答。寶釵點頭道:“說你冒撞,到底遇著四妹妹,才知道厲害了,看還敢亂說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