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直到今天,對於黑暗依然沒有什麼隨著年齡增長而漸漸演化出來的好感。
可,凡事都最怕“習慣”二字。
用自己最快的速度開燈,脫鞋,走進客廳。
一系列程式化的動作之後,卻不經意的,在不遠處的茶几上發現了一疊隨手放置的報紙。
拿起來看看日期,是今天的……
於是有人一怔,繼而帶著些許連自己都不明白的忐忑起身推開了客房那扇虛掩著的白色木門。
觸目所及,便是書桌上宋夕那臺剛買了不到幾天的嶄新膝上型電腦。
他……還沒搬走。
這擺在面前的事實讓少爺有些空白無措,真的無法臨時拼湊出個詞彙來描述這種心境,因為它實在過於複雜。
並非希望對方立刻從自己的視線中消失,而是可笑的根本找不到任何挽留的理由。
想不出在這種尷尬的情況下跟對方碰面要如何相處,於是木然的對著牆上已經指向八點三十分的時鐘長吁一聲,少爺垂頭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手裡是下班後陶醉送到自己辦公室來的有關S市近幾年房地產政策變化與走勢的分析資料,看得人頭疼。
剛剛大略通覽一遍,正準備從頭開始仔細研究,房間外卻隱隱傳來開門聲。
短暫的安靜過後,防盜門被重新關上,接著室內便響起了一陣不疾不徐的腳步聲,以及廚房的玻璃門被拉開的滑動聲。
覺得這樣的自己著實無聊,可還是無法自制的將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門外,直至客廳裡傳來一串清晰的手機鈴音。
“喂?——”
對方接起了電話的沉穩聲音漸行漸遠,最後被一道關門聲遮蔽在了客房的白色木門之內。
想著來電人的身份,少爺心裡多少有點堵得慌,盯著手上這疊不算薄的紙張,也沒了繼續琢磨的心思。
那邊聊了很久,隔著兩扇門,安然聽不見內容,卻不時有笑聲或者有可能是他自己神經錯亂而人工製造出的笑聲在耳邊縈繞不去。
心裡亂糟糟的,剛要從椅子上起身出去,對方的房門又被“咔嚓”一聲再次開啟。
以為是那邊的“親密對話”終於結束。不想在這個時間裡製造兩人碰面的窘境,於是少爺原地站了一會後又緩緩坐了下來。
可與此同時,自己的房門卻意料之外的被人輕輕釦響。
不知對方所為何事,卻開始不自覺的緊張。
繼而帶著幾分遲疑將門拉開,就發現仍穿著襯衫西褲未來得及更換的宋夕站在門旁,神情略微顯得不太自在。
“……你的電話。”
沒等少爺開口,那人已經將手中的手機遞到了他的跟前,只是說出的話語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儘管如此,安然還是下意識的接了過來,有些遲疑的盯著面前之人,將手機放到了耳邊。
拿著宋夕的手機,實在是猜不著來電人的身份,此情此景怎麼看都透著份詭異。興許還摻和了點心虛在裡面,所以少爺衝著電話講的那個“喂”字,實在稱不上硬氣。
“喂?我說那邊換人接電話了吧?是戴總嗎?您老能聽出來我是誰嗎?”帶了幾分調侃的調調,手機那端一個銀鈴般歡快的女聲下一刻已經竄入耳內。
腦子有幾秒鐘的短路,因著這太過久遠的熟悉而程式未響應中。
“誒?人呢?說話!……戴安然!?你要敢說不認識我,我就把你小時候幹過的那些蠢事寫成傳記發到你們公司的網站論壇上!”透過電話,你甚至可以想象出對方瞪大了眼睛,眉頭微蹙的精怪模樣。
於是這端,今年已經二十六的少爺不知從哪翻出了他那不合時宜的靦腆,搔了搔頭髮,沒有說話。反而手足無措的笑了,十足的像個單純的男孩。
那些偶爾耍耍嘴皮子,你來我往,狀似針鋒相對的日子像畫片似的閃過腦海。雖難免有時過境遷的悵然,卻衝不散故友重逢的欣喜。
都是些由衷而發的感念,畢竟人,果然還是戀舊的動物。
這一切,宋夕都默默看在眼中,那眸中的神采微微黯淡了些。正想不動聲色的移開膠著在對方身上的視線,卻事與願違的四目相對。
彼此互望之際,彷彿有什麼東西不偏不倚的橫在了兩人中間。
一內一外的堵在門邊,無話可說。
於是門外的人稍稍向後撤了撤身子,識相的閃身離開。
隔著聽筒聽見因笑意而引發的氣音,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