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晨曦的暖意逐漸與秋夜的清涼相互交融時,遠際蒼穹突又傳來了烈鳥的囂鳴。那是江陵十分熟悉的刺耳駭人的聲音,罌鵂的寵禽鵂鶹粟兒總是比主人先行一步。
粟兒的出現也預示著江陵的離去。他也是時候離去,自從得知霜鴻擅離職守,那囚禁靳清冽的玲瓏畫舫無人看護,他便心急如焚時時自責。他期待她已逃出了牢籠,他不停擔憂著她的安危,不知從何時起,他的腦海竟也總在不經意間迴響她的聲音,是嗔意,是笑語,總歸縈繞不去。
只這一點,他深埋心間不曾向許洹兒吐露半句。
“小陵,你一個人一定要小心謹慎。”許洹兒為江陵理整鬢髮披掛衣衫,眉間寫著淡淡的憂思。
江陵將兩節斷杖置入懷中,靜靜自暗香閣後巷離開時,又於許洹兒耳邊輕聲道:“如無意外,想來他們怕是就要到了,一切還要有勞姐姐。”
“他們”,這兩個字實在是太過晦澀的代稱,“他們”本可以指代許多人,但現如今江陵所指的“他們”,無非兩個人,兩個在很早之前便銷聲匿跡生死未卜的人。
任天長與雷鳴就是這兩個人。
那日極樂賭坊的玲瓏水榭之中,排骨不請自來,於是江陵請排骨幫他一個忙,他託排骨將一個重要訊息帶給了雷鳴——任天長的所在。
後來排骨願賭服輸即刻動身,但他卻沒有詢問江陵原由,因為他知道即使他問,江陵必然也不會回答。他能察覺好友正做著自己難以想象也無法理解的事,那必定是危險而複雜的大事。
其實江陵的理由很簡單,他從未忘記過雷鳴的情況,而御龍大會召開在即,秦門傾巢出動內防自然空虛,正是潛入救人的最佳時機。江陵看似忠心於燕王受秦門調遣,但實際上他只效忠於當今聖上,他便是現下皇上放在燕王身邊的那個人。
朱元璋在世之時雖廢棄了錦衣衛的官職,焚燬了錦衣衛的刑具,但錦衣衛從未真正消亡,錦衣衛總指揮使董硯棠不過與手下眾人化明為暗匿身江湖,每逢大事發生總會伺機而動,為天子與眾多藩王的相互牽制立下汗馬功勞。
排骨輕而易舉找到了仍舊苦海追尋的雷鳴,論尋人與追蹤的本領,排骨如若自稱第二,放眼四海或許無人能稱第一。
“若是能夠順利與任大俠脫離險境,就到秦淮河畔的暗香閣去。”他將江陵的話語一字不差複述給雷鳴。
於是在千辛萬苦歷盡了生關死劫之後,雷鳴救出了被暗中軟禁的任天長,走投無路的二人根據排骨的提示一路行至了京城腳下。
暗香閣在江湖上的名頭並不比長空幫小,而那煙花之地此時卻成為了對於任天長與雷鳴二人而言最適宜落腳的地方。暗香閣在京師,京師正要上演震撼武林的風雲對決。京師已悄然成為了現今江湖中最危機四伏的城池,於是最危險的地方,反倒成為了最安全的地方。
一路行來,任天長雷鳴二人與備戰盛會的長空幫現任幫主花待擷在金陵城外不期而遇,不過好在即使花待擷步步緊逼,他們仍舊又一次死裡逃生擺脫了圍捕。
人有朋友,就永遠不會孤軍奮戰。行至江南霹靂堂,任天長便被贈予了堂中奉為秘寶的煙幕彈,正是這幾顆製作精良的彈藥,兩次三番救雷鳴與他二人於水火。
最終巧合之下,任天長與雷鳴又救靳清冽於水火。
……
靳清冽從未見過如此絕色的女子。
許洹兒將揹負著靳清冽的男人與青年引入室內時,靳清冽已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女子美得驚心動魄。
她此時正背倚在許洹兒的小築內一方散發著淡雅清香的錦榻上,女兒家多有不便,任天長與雷鳴便不在房間之內多做停留,隨許洹兒行出了房外。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許洹兒再次推門而入。靳清冽見許洹兒雲袖翩翩身姿漫漫,正如那不食人間煙火的九天仙女下凡塵,甚至找不到合適的辭藻去形容眼前人的美貌,彷彿世間一切美麗的景象在許洹兒的對比之下都會黯然失色。再瞧瞧自己一身溼衫鬢髮凌亂,她立時自慚形穢默默低下了頭,不願再去多瞧許洹兒一眼。
“你不用怕,到了這裡,你是安全的。你身上的毒,可解。”絕色女子的聲音綿軟溫柔,使人的心靈安逸平靜,彷彿可以令人在不自覺間將心底所有的秘密都向其傾訴。
許洹兒畢竟也在琉璃谷中與亂彈子生活多年,雖不似江陵系統學習醫術,但耳濡目染之下,解毒療傷在她手中亦非難事。
除下了靳清冽附著在身上的滴著冷水的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