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軍這樣大規模炮擊山澗,肯定也會炮擊一號嶺上3團剛剛佔領的164、342、631高地,乃至於4團正在攻擊001號高地的部隊!蘇軍不可能有別的目的,在001號高地那兒會是為了阻滯4團的進攻,在一號嶺地區,則極有可能是向164;342、631高地反撲的前奏!
一號嶺一線易攻難守,對於華軍如此,對於蘇軍也是如此。3團今夭有可能與蘇軍在一號嶺上展開一場相當激烈的攻防戰。一號嶺嶺脊線有6公里長,3團一個團進攻164、342、631高地時兵力綽綽有餘,但用它守衛一號嶺上下大大小小几百個高地和突出部,兵力就不敷分配了,這樣作為預備隊的5團3營幾乎可以肯定要被彭燾拉上戰場!
炮彈還一發一發地在掩蔽部周圍炸著,他已經在掩蔽部裡坐不下去了。342高地戰鬥結束之後,他的部隊一直處在半解除警戒的狀態裡,軍官戰士並沒有很好地隱蔽,沒有做好打大仗的準備,而且它還是一支完全沒有經驗的部隊,他必須馬上到各連去,到戰士們中間去!
“蕭營長,你和崔訓導官留下等3團指揮所的電話,我到各連看看去!”他把手中的大半截菸捲扔到掩蔽部外面,態度生硬地對蕭強說,同時貓腰鑽出掩蔽部,沒有讓蕭強和崔世安來得及做出反應。蘇軍的反炮擊一開始彭燾就會想到他們白勺,這是他的一個非常清醒的直覺。至於讓崔世安也留下來,則是因為這位訓導官同樣沒有一點戰場經驗,他不能讓他出去挨炮!
走出掩蔽部他心中就只有部隊了,這支部隊猝然遭遇蘇軍炮擊,沒準兒就會亂套;而不時在前後左右林中落下的炮彈,又在他心中增添了現實也強烈的危機感:任何一發炮彈都有可能飛向自己,將他撕成碎片。劉宗勝不讓生命意識中充滿這種單純的恐怖,可後者有一陣還是緊緊地抓住了他。他是在同它的頑強搏鬥中奔出林,沿林邊小路向北方跑去的,但還是被一發炮彈落地前的嘯聲逼倒在眼前的彈坑裡。炮彈爆炸了,他猛一抬頭,在坡上林邊一棵大樹背後看到了9連訓導官梁騰輝!
劉宗勝洋溢到臉上和眼睛裡的憤怒就是這一刻從心底升起來的:同樣是面對一發即將落地的炮彈,梁騰輝沒有臥倒自己卻臥倒了,自己的舉動還被前者看到了眼裡,一個恥辱的念頭馬上湧上腦際,“你是怎麼啦?怕死嗎?……如果怕死,你出來千什麼,躲到掩蔽部裡好了!……”於是這一瞬間,梁騰輝看到副團長臉上短暫的驚慌被憤怒完全取代了!
同梁騰輝談過幾句話後他繼續朝前走;無論如何,這時他覺得自己比方鎮定多了。
“炮彈沒有長眼睛,不會那麼準地打到你的,因此你沒有必要隨時臥倒。”他憤怒地對自己說,下決心不再隨便臥倒;現在他也能集中精力注意澗谷兩側的景象了。他走出掩蔽部就是為了這個:澗谷的沙灘和澗溪裡已沒有一個入影兒,兩側林裡也看不到一個沒有隱蔽的入,他稍稍放了心;整個山澗都處在蘇軍炮火洗劫之中,一團團煙火正從澗底、從林裡升起,直上晴空,澗溪內不時有一條粗大的水柱筆直地竄起,又緩緩落下,像電影中的慢鏡頭一樣,而在那些沒有落下炮彈的水面上,陽光依然燦爛,明亮,兩旁的青草地和灌木叢照圖綠得生機勃勃。劉宗勝忽然想道,雖然他的部隊在蘇軍的炮擊中沒有亂套,但炮擊造成的傷亡卻不會微不足道;傷亡一旦發生,士氣就必然受到打擊。身為這支部隊的高指揮官,現在他需要讓全體官兵看到自己的一個鎮定、從容、處亂不驚的形象!
他剛剛想到這裡,從澗溪西側的林裡,就飛地竄出一個入,一路斜著奔向澗底,水花四濺地涉過溪水,沒命一樣朝這邊跑來!“是誰?!……你往哪兒跑?!”劉宗勝勃然大怒。他已經認出那入是8連副連長,怒氣大了,因為這個被炮火嚇懵的入是軍官。“你***給我站住——!”
8連副連長被他的喊叫震住了,停在坡下草地上。他的帽丟了,右腮被樹枝劃破一個長長的血口,臉白得像張紙,眼睛裡除了茫然無措和恐怖的光亮之外再無其它。望著劉宗勝,小夥張了張嘴,哭也似地嚷出一句話來:“副……副團長,那邊打死入啦!”
“你的部隊呢?!”劉宗勝高聲衝他叫喊,嘴角因憤怒抽搐起來,“你是個軍官,怎麼一個入丟下戰士亂跑!你這是失職!……你趕回去給我照管部隊!”
小夥彷彿陡然清醒了,眼睛一亮,臉上現出畏懼和驚慌的神情,回答一個“是”字,忙忙循原路往澗谷西側跑,涉過澗溪時再次蹦起大片大片的水花,在陽光的照耀下亮如粒粒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