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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他救她,他已經做到了,至於她是否會小產而死,似乎並不在約定的範圍之內。可是,當那樣竭力隱忍著痛苦的單薄身軀輕顫在懷的時候,他居然不自覺地緊張慌亂。

有生以來第一次面對女人小產,而且竟然還不是他的女人:衝進客棧,安頓好已經昏迷的人兒,接著直奔醫館,把熟睡中的大夫拎出被窩,然後,是不安的等待,一直等來那個明知會有卻又偏不願信的結果。

是他救了她,並且居然還體貼地跑出去給她買了身替換衣裳,可她魂裡夢裡念著的卻是另一個男人!

姬伐月忍不住皺起眉:心底泛起一種說不清是怒還是窘的感覺。

足音微響,房門輕啟。

回眸,伊人手捧著一個小小的布包婉婉而來。

鵝黃錦襦,月白繡裙,雲鬢齊整,步態從容,若非親眼所見,幾乎教人險些忘記她剛剛經受了族人辱虐和失子之痛。

姬伐月不覺眼前一亮:布衣素裙的她清婉秀麗,錦衣繡裙的她矜雅貴氣,竟然始終如此相得益彰。

“救命之恩無以為謝,請公子受奴家一拜。”

溫溫語聲,盈盈深禮,恭謹恬淡,恰到好處。

姬伐月既未偏讓亦不相扶,沉默地看著身前的纖影:她沒有白夜那樣拒人千里的冷傲,然而,這樣的親和溫婉卻令人更覺疏離。

“客氣了,施於前而承於後,何必相謝?”姬伐月的語聲冷淡得出乎自己的意外。

“叨擾多時不安之至,只是,家中瑣事頗多,不便在外久羈,故而就此別過,失禮之處,還請公子雅懷見諒。”

垂眸娉婷屈身的人兒,姬伐月滿心不自在:他當然知道她為何如此急於離去——玉司的人說了,過不了兩天就讓她看見那男人的屍首,可見已經有所行動——只是,她若回去,面對那樣的險境又能如何?

無非是同死罷了。

那個讓她身懷六甲仍獨守孤燈的男人,那個棄她於危難險境不管不顧的男人,憑什麼能得到這樣的人兒生死牽掛、捨命追隨?

不值,深深地為她不值。

“既是不便,那在下也就不虛留客套了。”姬伐月無聲勾唇道:“此去出了南門一路向西北,大約十多里,翻過甕山就可直抵貴府,”琥珀色的瞳人中悄然閃過一絲捉狹,他輕抬下頜道:“恕不遠送。”

天寒地凍路途遙遠,且須翻山越嶺,她一個弱質女子又是身體虛乏,如何成行?

姬伐月心頭的不豫稍減,好整以暇地閒閒微笑——倒要看看她如何收回這既成之辭,如何開口求他相送回家。

面前的人兒再度欠身稱謝,淺退兩步翩然而去。

沒有一絲猶豫或無措,那樣盈盈的從容步履,彷彿她要去的地方只是在街對面一般。

似有一團滾燙的火焰窩在心底,姬伐月蹙眉看著溫淡身影消失的方向,許久,才輕輕地冷哼出聲,轉身踢開房門坐到桌邊:不信她不乖乖地回來求他!

時間,涓滴流逝,彷彿過得很慢,卻轉眼又如飛掠去。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姬伐月從來沒有等一個人等過那麼長時間,耐心和火氣都已消磨殆盡,她竟然還沒有回來!

會不會出了什麼意外?

倏然,“玉司”兩個字躍入腦海,他不覺一凜,霍然起身。

她的生死禍福與己何干?

姬伐月的行動驟然一頓:既不是他的女人,心頭念念的又是另一個男人,自己這是操的什麼心呢?

自嘲地一笑,他終於再度緩緩坐下。

冬日的午後時光似乎轉眼即逝,晴好凜冽的天空此刻卻已是暮靄漸沉。

如此嚴冬,小縣城的客棧生意自是蕭條,寂靜中冷風陣陣侵襲而來。

他功力深厚坐在屋中尚且覺得寒意逼人,那個羸弱單薄的身子是否正在這瑟瑟西風中簌簌發抖?

說起來是各救了對方一次,互不相欠,但其實,這一次的相救又何嘗不是為了自己?

竟然兩次都是承了她的情,多少也該有所回應。

姬伐月輕嘆一聲站起身來:他雖然從不講求所謂知恩圖報云云的君子之德,但也不想內心有所虧負——就助她平安回家權作相抵吧,從今以後天涯陌路各不相欠,也省得他日憶及耿耿於心。

心念轉處,他已是走出客棧徑自向南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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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陽斜挽,朔風颯颯,載炭的馬車戛然而止。

“前面就是甕山,”趕車的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