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頓時灑了出來。
心不自覺越跳越快,關何身子微晃,不可置信。
她來了?
這怎麼可能……
她不是還在平江嗎?
隔著千里萬里的平江府。
見他這般表情,西江不禁奇道:“怎麼,繡姐還瞞著沒告訴你?”
關何呼吸急促,嘴唇輕顫,渾身的傷口像是都在冒熱氣一般,疼痛難當,他強自忍道:“她……她怎麼來這裡了?”
“還問呢,當然你尋你來了。”西江淡淡一笑,“不然你以為呢?”
喉中一股腥甜,關何艱難壓回去,半晌,才又問:
“她隻身一人來的?”
“嗯,孤零零的,怪可憐。”西江順著他的話說。
關何深吸了口氣,此時似有萬千情緒一齊湧上心頭。原以為再也見不到她了,原以為她不會原諒自己,原以為,原以為……
她真的來尋他了?
心裡卻又是酸澀,又是欣喜。
明明惱她做事魯莽,不經思索,然而想到她一個人千里迢迢跑來,恐怕在路上還遇到什麼麻煩。
一時擔憂,一時著急,內疚和心疼滿滿當當的充斥著胸腔,彷彿連氣都要喘不過來。
後知後覺,想起西江方才的那番話,關何猛地著急道:“你方才說她也被抓去了?”
“你手下的人說的,約莫是找到山下,不小心撞見了。”西江說著倒是滿臉讚賞,“難為她能尋到這裡來。”
關何緊緊抿了一下唇,躑躅須臾,忽然回身扯了外袍披上,將立在床邊的弓/弩收於手中。
西江看得一愣:“你……你要去?”
他語氣堅決:“是。”
“你身子行不行啊?”雖說已經休息了大半個月,不過藥還沒停,他提醒道,“那幫人可不太好對付。”
“我沒事。”關何把裝有暗器的匣子扣在腰上,“走吧。”
“誒——”西江一把拉住他,神情嚴肅下來,“你當真想通了?怎麼面對她。”
“不用。”
關何自抽屜中取出一副銀色面具,緩緩戴在臉上。
“我只想……見她一面。”
這就夠了。
*
被人五花大綁捆得結結實實地丟在一邊,這種滋味相當的不好受。
奚畫好容易從地上掙扎著坐起來,回頭看看旁邊同病相憐的幾個壯漢,粗略掃過他們身上的穿著,登時明白。
起初還當是山賊打劫,這明明是兩幫江湖人在爭地盤啊!
怎麼能這麼湊巧,不偏不倚叫她碰上這個。
奚畫內心極度崩潰,算算短短半年,她這都被綁第三回了,簡直可以說是輕車熟路,眼下連怕的心思都沒了,只剩嘆氣……
“明月山莊的人,也不過就這點本事!”
那領頭的把刀往肩上一扛,得意道:“一會兒再抓幾個過來,將他們個個掛在山莊門口。叫那姓葉的也好好丟一回顏面才是!”
底下忙有人附和拍馬:“大哥英明,大哥簡直好計謀!”
嘴裡塞的布條不穩,奚畫努力半日,總算是給呸掉,她費力地咳了兩聲,急急解釋道:
“幾位,幾位大俠啊!我不是明月山莊的人啊!你們逮錯了,跟我無關的!”
那邊抗刀的頭兒聽得她聒噪,嘴角一扯就轉過頭來。
“什麼,你說不是?”
他冷哼兩聲,雖的確見這丫頭腳步和呼吸聲重,不像是習武之人,但能尋到這裡,只怕和山莊也頗有干係。
思及這般,他把刀尖一送,不以為然:“你說不是我就信?今兒無論是誰,落到爺我手裡,就甭想著能活著出去!”
“你……”奚畫看他刀刃已抵到脖頸,口不擇言,“你怎麼能濫殺無辜啊!我跟你一沒結怨二沒結仇的……”
“廢話。”那頭兒俯下身看她,指奚畫鼻尖一字一句道,“你給我聽好了誒,幹我們這一行的,那就沒個濫殺無辜的說法。但凡是人,心情好了,我也殺,心情不好我也殺。你待如何?”
她聽得啞口無言。
不知為何,腦中不曾擔心他刀落下,反是稀裡糊塗的猜測道:
關何是不是也這樣想的呢?就算同為殺手,他一定也不會像這個人一樣;如果他真有這樣的想法,那自己定要把他腦袋敲十幾遍,把他敲清新了才是。
轉念又傷心……萬一自己在這裡死了,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