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想不通,但經這麼一折騰眾人也都了無睡意,加上天色也不早,遂收拾行裝打道回府。
正將走到官道上,側面便瞧得一行抬著靈柩的隊伍緩緩朝這邊走來,黃表紙漫天飛舞,那棺木旁卻有兩年邁夫婦,左右攜著年幼的兒子一個及笄的女兒,一路走一路哭。
奚畫幾人見狀,默默避開讓道,等其行遠後,才聽宋初輕嘆一聲:
“這些天,龍脊山下葬的人比以往多了好幾倍。”
“我也發覺了。”丁顏納悶道,“是怎麼回事?”
“你沒見十字口的告示麼?”金枝不安地摟了摟懷裡的包袱,“近來城裡說是出了個採花賊,好幾個姑娘都遭殃了。”
奚畫聽完不由費解:“採花賊……不是採花麼?怎麼還殺人?”
“哎呀,那可是個生性殘暴的採花賊。”金枝擔憂地望著她,“不僅採花……還要滅人的口。”
“大約是不想讓人看到自己的相貌罷?”尚遠畢竟是暫住在孟捕頭家中,對此事也有所耳聞,“據悉那些女子失蹤後,皆是過了幾日在郊外發現屍首的,脖頸處有很明顯的傷痕,是一刀斃命。”
暴屍荒野,想想倒覺得頭皮發麻,奚畫皺著眉,冷然道:“世上怎麼會有如此濫殺無辜的人,就該逮出來千刀萬剮才是。”
身邊的關何背脊驀地一僵,忽然轉頭去問她:
“你不喜歡這樣的人?”
聽他沒頭沒腦的問出一句,奚畫不禁奇怪:“誰會喜歡這樣的人啊?那不是給自個兒找罪受麼?”
聞言,他未再開口,垂眸默不作聲。
“孟捕頭已經派人全城調查,不過賊人狡猾,眼下還沒頭緒。”尚遠朝她幾人道,“總而言之,你們平日裡都要小心些。”
“嗯。”
他們說著話,在往前走,他卻只看著自己手,明明是溫軟的陽光,然而掌心裡一片冰涼,連顏色似乎都是紅的。
☆、第42章 【一封書信】
一晃眼就進入六月了,滿池荷花綻放,棠梨初開,一水鋪了一層都是花瓣,池裡的青鯉紅魚,嬉戲遊擺,漣漪陣陣,荷香撲鼻。
講堂裡,教書的是個年過而立的男子,眼神有些陰鬱,拿著一本詩畫典籍語調極慢極慢的念。這是書院新來的先生,姓秦名書,副院士令他教習書法字畫,眼看也不是個很難學的課程,他教的漫不經心,底下的人也學得漫不經心。
奚畫拿手撐著頭,午後太陽曬得暖洋洋的,險些沒睡過去。
耳邊隱約聽著有幾人低低耳語。
“最近怎麼覺得書院裡安靜很多?”這聲音,好像是王五一。
“那是自然,關何和尚遠都不在,能不安靜麼?”
“哦……原來他倆不在啊,怪不得,怪不得……”
她聞言抬起頭來舉目掃了掃周圍,果真那兩張案几前都是空的。
奚畫翻了一頁書,猶自嘀咕:“又跑哪裡去了……”
*
武陵城城郊,夏日裡花開得漫山遍野都是,隱在百花百草間的,是一座宏闊森嚴的建築。
明月山莊內,老遠就聽得一個女子的笑聲,月牙門前,花廳之中,花深裡坐在迴廊下,正說著上此在平江城白骨山裡的事。
身邊圍著一群人聽得津津有味,不時撫掌大笑。
“嘖嘖,那姑娘可有意思的很,要不是青衣多事兒多嘴,只怕我還能知道到點別的什麼。”
一旁的青衣扛著重劍,聽得此言便是冷笑:“哼,我說他怎麼發那麼大脾氣,原來是這樣。”
西江倚著欄杆,一臉遺憾地聳了聳肩:“看起來你們在山裡頭似乎遇到不少好玩的事情,真真是可惜,偏生莊主是派我去契丹,要是和青衣換換那就好了。”
“我還巴不得呢。”後者不以為然地扭過頭去,言語輕蔑,“堂堂一個殺手,成日裡卻顧忌這許多兒女私情,真是沒個靠譜的。”
“誒——”西江尚不及幫關何解釋幾句,就被人打斷。
“小青衣也不能這麼說……”
廊間正低頭看書的紅繡將書一合,頷首朝他含笑道,“你而今還小,待你長大了,這些事情總會明白的。”
“說的是。”坐在房樑上的涉風一腳跳下來,手往西江肩上一搭,以身高優勢俯視他,“七情六慾乃是人之常情,什麼都不顧忌豈不成了和尚?人家夜北也老大不小了,想著討個媳婦兒又有什麼錯?”
“涉風大哥不愧是過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