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臂的雞皮疙瘩。
吃罷烤魚,已是午時時分,奚畫蹲在水邊洗著手,金枝和丁顏二人忙著打理收拾碗筷。左右閒著無事,宋初便將懷中的玉笛取了出來,放在唇下試了一段。
曲子很悠揚,卻是從來沒聽過的調子,金枝一面刷碗,一面回頭問道:“先生這吹得什麼曲兒呢?”
宋初放下笛子,含笑道:“《鷓鴣曲》,是首北方的民謠,詞還是奚老先生在世是填的。”頓了頓,又補充道:“說來小四也會唱。”
“小四會唱啊?”丁顏挎著籃子就對那邊在耍水的奚畫道,“小四來一段唄。”
宋初把笛子一揚,也點頭笑道:“小四就唱一段吧。”
“好啊。”奚畫拍了拍手上的水,往地上揪了根香蒲來,晃著腦袋想調子,“我好久沒唱過這曲兒了,唱得不好聽,你們可別笑我。”
“不笑不笑。”金枝往那地上一坐,催著宋初吹曲兒。
但見他將玉笛輕輕擱於唇下,眸色柔和地看向那水邊的人。
奚畫順著那音調若有所思地哼了兩聲,才甩著香蒲清嗓子。
“一流清溪水呀,水畔楊柳依;
魚尾繞荷葉呀,葉片沾溼雨;
春酒呷著口頭甜呀,田間阡陌繞小村;
枝頭鷓鴣聲聲啼,啼聲聲;
我家姑娘門前坐呀,坐門前;
……”
她聲音又輕又快,唱到最後,宋初竟覺調子有些跟不上,只得隨著她升上去。
“小四……”
唱完時,他無奈道:“你這是忘詞兒了,自己瞎編的麼?”
“哪有。”奚畫笑道,“這曲兒後面太悽了,就該按著前頭的調快快活活地唱完嘛,我老早就想這麼改了,只是從前爹爹不准我亂唱。”
“想不到奚先生還寫過這樣的詞兒啊。”金枝聽完,倒覺得訝然,“我以為他會寫得更悽美些呢。”
“這詞兒是爹爹寫給我的。”奚畫說著不由有些得意,“當然得不一樣了……你說呢?”她扭過頭去問關何。
後者似乎才回神過來,頷了頷首:“挺好的,只是曲子……我似乎在哪裡聽過。”
“你聽過?”
“嗯……不過詞不一樣,就是不記得在哪裡聽的了。”
宋初不著痕跡地往那邊瞥了一眼,隨即又抬起玉笛來,換了另一首婉轉的曲子來吹。
寂寂無人的山澗裡,笛聲瀟瀟,幽咽而空靈,在四周緩緩迴盪。因得是午後,聽他這麼一曲,眾人都難免有些倦意,聽著聽著不多時就都沉沉睡去。
宋初一曲吹完,舉目看那周圍倒了一片在呼呼大睡,不由輕輕一笑,也收了笛子,倚樹而眠。
*
不知睡了有多久,耳邊隱隱覺得有蝴蝶在扇翅膀,奚畫揉著眼睛坐起身來,把停在鬢間的一隻菜粉蝶揮走。正低頭時,發覺自己身上還蓋了件衫子。
她當即四下裡一掃,大石旁關何只著了件深衣,雙手抱臂,坐在那兒閉目淺眠,她小心翼翼挪過去,把衫子往他身上一披。
不過是一個輕微的舉動,他卻驟然睜眼。
奚畫愣了一愣,瞧他眼底下一片青黑,登時心頭一軟,隨即對他小聲道:“沒事,你接著睡,還早呢。”
大約也是困得很了,後者略一頷首,仍舊靠著石頭合上雙眼。
微風拂面,火堆已經滅了,奚畫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其餘人還在睡著,她悄悄繞到別處,不敢驚動。然而四下裡尋了半天,卻沒找到尚遠。
奚畫抬頭在林間走著,忽而便見那一棵老槐上坐了一個人,她覆手在唇邊:
“有寒!”
尚遠聞聲微怔,轉過頭來,正在樹下到處找她身影,不想垂眸時見得奚畫雙手並用,抱著樹幹往上爬,他瞧在眼裡心驚肉跳,忙施展輕功,拉她上來。
腳跟站定後,奚畫才對他笑道:“我會爬樹的。”
“那也不行,太危險了……”
尚遠繃緊的神經這才鬆開,笑嘆道:“怎麼不睡?”
奚畫反問:“你怎麼不睡?”
“我睡過了,地上太熱,就想著坐這裡涼快一些。”
奚畫小心扶著樹幹在最粗最穩的地方坐下。
“你今天怎麼啦?悶悶不樂的,怎麼你和關何都是這樣……”她有些不解的搖搖頭。
“一開始……是有些悶。”尚遠拿手指撓了撓耳根,隨即笑道,“不過聽你唱的那小曲倒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