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雪卻過來傳話,說是太夫人請她過去用早膳。
出岫腦子昏昏沉沉也沒想太多,只得洗漱起身往榮錦堂而去。到了膳廳才發現,除卻太夫人坐在主位上以外,還有另外一人在座——沈予。後者顯然更換了衣物,穿著一件鬆鬆垮垮不大合身的藍色衣袍,正與太夫人相對說笑。
沈予與太夫人說話之餘,眼風一直時不時地掃向門外,他瞧見出岫錯愕地在門前止步,面上不禁掠過一絲促狹的壞笑,風流俊匹,看得出岫幾乎咬牙切齒。
此刻見到沈予,出岫也說不上來心底是什麼感覺,尤其昨夜在誠王府摘星樓剛被他輕薄過,那種赧然、惱恨、光火、羞憤等等感覺交織在一起,若非太夫人在此,她幾乎是要轉身就走。
太夫人見沈予說話漸漸心不在焉,也瞧見了出岫站在門口,於是她很自然地朝門外招手,對出岫道:“今日你比往常遲了一些。”
出岫只得進門入座,定了定神,回道:“昨晚下雨路上太滑,我走得慢些,讓您久等了。”
這理由也算得體,太夫人終於正眼看她,看了兩眼又問道:“你臉色怎會這麼難看?”問罷不等出岫答話,已兀自嘆道:“淡心一受傷,你也缺個知冷知熱的貼身丫鬟,自然要受累些。我從榮錦堂撥一個先給你使喚著。”
“不必了,”出岫客氣回絕,“知言軒裡幾個小丫鬟都已調教出來,如今用著都不錯。”
“怎麼?我榮錦堂的人你看不上?”太夫人笑問。
出岫惶恐,連忙否認:“哪裡,我是怕您這兒缺人手……再者,我這是昨夜沒睡好,與淡心無關。”
“我猜也是昨夜沒睡好。”不等太夫人再開口,沈予已自然而然地接過話茬,故作正經看向出岫,蹙眉打量她道:“臉色蒼白、眼底泛青、神色遊離、說話中氣不足……正是夜中難寐的症狀。”
出岫聞言瞥了沈予一眼,見他裝得一本正經,便也得體地笑回:“多謝姑爺關心,我並無大礙。”
沈予卻是眉頭更蹙,追問不止:“夫人為何昨夜沒睡好?是雨下得大,屋子裡溼氣太重?還是擔心淡心的傷勢?又或者……是有其它心事?”沈予見出岫喚他“姑爺”,也開始以“夫人”回稱。
出岫自然知道他的鬼主意,便也下定決心不搭理他,兀自執起筷子為太夫人夾了一塊芙蓉糕,轉移話題道:“還是母親疼我,我瞧今日這一桌子的菜式點心,無一不是我愛吃的。”
太夫人眼角露出一絲笑意,低頭用筷子將芙蓉糕戳開,立刻有一股馨甜的荷香飄散出來,不禁令人食慾大增。太夫人夾起小半塊芙蓉糕入口,細嚼慢嚥了半晌,才緩緩回道:“我老太婆記性差,你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我可記不住。”
說著她又端起羹湯抿了一口,悠悠再道:“這一桌子的菜,全是沈予點的。”
此話一出,出岫雙頰“蹭”地燙了起來,似能冒出三昧真火。她不自覺地抬眸去看沈予,一眼撞入了他的深邃目光之中,那目光灼熱之餘又帶著些戲謔,頓時令她無處可逃。
出岫慌忙再次垂眸,食慾霎時消失無蹤,只餘赧然,更不知該如何接話。
而沈予彷彿是特意為難出岫似的,又拾起了方才的話題。他輕咳一聲再對她笑道:“其實你不必謝我,你愛吃的菜式點心,正好我也愛吃,不是刻意為你點的。”
聽聞此言,出岫勉強扯出一絲笑意,頭也不抬地敷衍回道:“那還真是巧了,原來我與姑爺的口味相似。”
她這副懨懨的表情正中沈予下懷,後者好像篤定出岫有什麼心事,很是嚴肅地再道:“誒?夫人今日還真是精神不濟,看著也恍惚得很。你若有事鬱結在心,不妨說出來,興許我能為夫人‘分一分憂’。”
“啪嗒”一聲,出岫再也忍不住了,她將筷子擱在碗碟上,也不顧下人在場,惱羞地諷刺沈予一句:“姑爺雖是屈神醫的關門弟子,也當知醫海無涯、博大精深。妾身是否難眠、是否有心事,姑爺未必就猜得準了,您還是打仗比醫術更高明些。”
沈予見出岫如此反駁自己,只一徑逼著她面對自己的心意,隱晦地再笑:“夫人若是質疑我的醫術,不妨飯後讓我把一把脈。看病講究‘望聞問切’,我方才只是‘望’,你總得給我機會把其餘三項都試了,再來評價我的醫術如何。”
望、聞、問、切?沈予這是明目張膽用言語在輕薄自己!沒動手,但是動了口!出岫死死咬牙,也自知沒沈予這麼厚的臉皮,唯有采取冷待的態度不予作答。她低頭用湯匙舀著羹湯,一勺一勺攪著,只是不見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