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要供除北院之外宅中所有人的餐食,大廚房自然是大鍋大灶,口味比北院是粗糙些,但開伙時間比北院小廚房早一個時辰。
葉鳳歌進到大廚房時,正巧趕上饅頭出籠。
今日大廚房的掌勺師傅是王大叔,臉圓圓肚子也圓圓,看誰都笑呵呵的。
“喲,鳳姐兒這是餓醒了?”王大叔笑著將蒸籠蓋子揭開,“來來來,不叫你吃饅頭,這鍋就五個包子,肉餡兒的,全歸你。”
王大叔想著葉鳳歌吃慣小廚房的精細餐食,又知她向來偏好肉食,便將蒸籠裡僅有的五個肉包子全裝到盤子裡遞給她。
葉鳳歌連聲道謝,將包子端到角落的桌子上放了,又自己去打了一碗菜粥來。
“鳳姐兒,你眼睛怎麼腫成這樣?”灶前燒火的小竹僮扭頭瞧清葉鳳歌那腫泡泡的眼皮,忍不住問道。
小竹僮這一問,掌勺的王大叔也跟著扭頭,遠遠看向葉鳳歌:“我方才沒留心,這麼一瞧還真是腫的。”
“昨兒睡前水喝多了,”葉鳳歌尷尬地笑笑,拈起個包子咬了一口,轉移話題,“誒,王大叔,您好端端蒸一鍋饅頭,怎麼又有五個肉包子在裡頭?給誰開小灶呢?”
王大叔轉頭去案板前重新剁肉餡兒,笑呵呵應道,“不就昨兒傅將軍帶來的客人。”
昨日葉鳳歌光顧著傅凜,竟一直忘了問傅雁迴帶來的客人是誰了。
“誰呀?”她抿著菜粥,興致不高地問道。
灶前的小竹僮不甘寂寞,插嘴道,“是姑爺那頭姓尹的表親,一位表小姐帶著位表少爺。”
小竹僮口中的姑爺,是傅雁回的第二任夫婿尹嘉榮。
“那表少爺才十二三歲,可是個調皮搗蛋的人物,說是在江湖上惹著什麼人了要躲風頭,便讓他姐姐領著來咱們這兒住一陣,也不知要住多久。”
許是聽出小竹僮話裡有抱怨之意,老道的王大叔趕緊拿剁肉刀在案板邊沿拍了幾下,回頭瞥了他一眼。
畢竟人家是客人,還是傅將軍帶來的客人,背後說人壞話不合適。
見小竹僮閉嘴垂臉,王大叔才笑呵呵地圓場道,“昨兒下午表小姐就來交代,說表少爺早上想吃肉包子,咱就給做幾個,畢竟是客人嘛。”
葉鳳歌訕訕停止進食,“完,我把客人的早飯給吃了?”
“沒事,這不正新做著嘛,咱瞧著表少爺不會這麼早起,你吃你的。”王大叔一邊寬慰著,手中剁肉的動作越發麻利起來。
於是葉鳳歌一面隨口與王大叔和小竹僮說些旁的閒事打趣,沒多會兒就將那五個肉包吃得乾乾淨淨。
王大叔笑道:“我瞧著鳳姐兒是沒吃飽的,要不你再坐會兒,等我這鍋起了再給你添幾個?”
“鳳姐兒瘦巴巴的,卻能吃,也不知都吃到哪裡去了。”小竹僮也跟著笑。
葉鳳歌還沒來得及答話,就有個陌生的丫頭匆匆進來,急聲問道,“大叔,我們小少爺的肉包子好了麼?”
瞧她著急的神色,多半是那位小少爺醒了。
王大叔鎮定地指了指才上鍋的蒸籠,和氣一笑,“勞煩稍等,才蒸上呢。”
那丫頭頓時垮了嘴角,像要哭似地,低聲道了謝,趕忙跑著回去交差了。
待那丫頭走了,灶前的小竹僮才萬般同情地嘀咕道,“怕是要捱罵,搞不好還要捱打。”
葉鳳歌“瞪眼”,“那位小少爺脾氣這麼大?”
她眼睛還腫著,此刻雖是“瞪著”,卻也只有平常一半大,瞧著有些好笑。
小竹僮偷覷了一下王大叔的臉色,見他沒有呵斥的意思,才小聲對葉鳳歌道,“昨兒就鬧了大半宿,不敢衝咱們的人亂來,拿鞭子在追著方才那丫頭打。”
葉鳳歌“嘖”了一聲,忙不迭站起來,邊拿巾子擦嘴邊道,“那我先溜了,可別說先前那包子是我吃掉的啊。”
王大叔與小竹僮雙雙忍俊不禁地大笑出聲。
小竹僮邊笑邊道,“瞧鳳姐兒那慫的呀!咱們這宅子裡,除了五爺就數你最有分量。即便是五爺有什麼吃的,只要你開口,那不都還讓著你呢嘛,這是怕的個啥?”
“不一樣不一樣,”葉鳳歌邊往外挪步,邊回頭笑道,“我就是個沒出息的窩裡橫啊。”
說話間,她抬腿邁出門檻,就與門外的人撞了個滿懷。
“抱歉……”
她立即致歉,抬眼就見一個滿目寫著驕橫的小少年,手中拎了長長銀鞭,一臉煞氣地瞪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