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範文程這番話有拍馬奉承的嫌疑,四爺仍如吃了蜜般,大感渾身舒暢,鏗然道:“好!就衝先生今天這番話,他日的拱衛之功,頭一份便算先生!”
范文程淡淡一笑,頗有感慨的道:“文程無他求,但望四爺上位之後,能一如既往,善待天下漢人,便於願足矣!”
“我知道先生的意思!請先生放心!”四爺輕拍著他的肩頭,用力點了點頭。
范文程沒有懷疑四爺的承諾,四年觀察相處下來,他對四爺已建立了極大的信心,這位女真人中唯一通曉漢學、能識漢字的貝勒爺,對中原漢人抱有最平和的好意,正是由於他的努力勸諫,大金國主努爾哈赤才能改變對待漢人的做法。對有才的漢人破格錄用。
“臨來之前,大汗早已有言交代,對金刀郡主是志在必得!”范文程再次重拾先前的話題,慎重道:“四爺若要安然應對,恐非易事!”
四爺輕撫額頭略一沉想,止住了范文程道:“先生無需多慮!此事自由本貝勒親向父汗稟告解釋,有葉赫老女東哥的前車之鑑,父汗必不會重蹈覆轍!林丹巴圖爾,遠比葉赫難以降服擊敗,只要金刀郡主一日還在察漢浩特,父汗便一日無法提此親事!”
這個“拖”的策略,正是范文程考慮過的應對之法,聽得四爺心中已經有了計較,便不再贅敘,起身剛要告辭離去,卻又被四爺叫住。
“有一位身手超卓之漢人,正四處尋問先生訊息。”四爺趁機將一個隱藏多時的問題,問了出來:“此人自號李循方,未知範先生可識得此人?”
“李循方?”范文程一愣,臉上瞬間變色。
四爺好奇的望著他:“怎麼?此人與先生有仇隙?”
“私人恩怨談不上……”范文程搖頭苦笑:“此人武功卓絕,幾乎天下無敵!只可惜……他卻是明東廠錦衣衛總指揮使田爾耕的手下愛將!”
“他是錦衣衛!”四爺大是意外。眼都瞪圓了!錦衣衛這個機構,在大明朝可算臭名卓著,專替皇帝對付看不順眼的朝臣和所謂欽犯,手段殘狠,無所不用其極!萬想不到哈日珠拉會跟這樣一個人走到了一處范文程是東林黨人,也是錦衣衛要趕盡殺絕的物件,李循方找他,算不得古怪,然而一名錦衣衛,卻出沒於蒙古草原,騙取了金刀郡主的信任,他究竟有什麼陰謀,四爺卻越想越是坐立難安,漸漸浸出了一身冷汗!
此事須得嚴密防範,斷不能讓他害了哈日珠拉!四爺暗自咬牙,朝范文程道了一聲:“先生請稍待。”便大踏步的離開了營帳。多了李循方這個變數,他得要好好的重新佈置一下,才能稍微有點把握,確保事情不會逸出自己的算計。
范文程望著四爺遠去的背影,微微鬆了口氣,眼中卻掠過一絲疑惑,四爺這是怎麼了?明朝錦衣衛再厲害,也管不到金國來,有何必要這麼緊張?
這一晚上,註定有人難以沉睡,布木布泰便是其中之一。
眼看夜半三更,明月皎皎,本該好眠好睡的時間,布木布泰卻在榻上輾轉反側。思潮洶湧,遲遲無法進入夢中。
“格格?”隨著一聲輕喚,睡在外間的蘇茉爾聽到響動走了進來,看到主子仍睜著大眼睛,不由訝異關懷的問:“格格您怎麼了?可是魘著了?”
“蘇茉爾!你說……”布木布泰乾脆拉著蘇茉爾到了床上,迷惘中帶著憧憬的問:“建州真的很繁華很熱鬧嗎?它……有多熱鬧呢?”
“格格您怎麼想起建州來了?”蘇茉爾奇道:“它熱不熱鬧,跟咱們有什麼關係啊?”
“我好想去建州,親眼見見那的風土人情,看它是不是跟我夢中見到的那般!”布木布泰睜著晶亮的大眼睛,輕輕嘆了口氣:“額格其好歹還去了一回察漢浩特,現在更不知道去了何方,可我從小到大,就沒離開過科爾沁!”
“科爾沁不好嗎?”蘇茉爾並不是喜歡漂泊在外的人。
“你不知道!這天下,大著呢!”布木布泰白了她一眼:“在一個地方呆一輩子,直到老死,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悠遊天下,額格其已經在做了,而我卻還留在家裡。”
蘇茉爾愣了愣,惋惜道:“可惜哲哲福晉竟然出事了,否則按原來說的,再過它一兩年,格格您也可以離開科爾沁,到建州去的!”
布木布泰翻了個身。埋著頭輕聲道:“或許不用姑姑帶我,我也有機會的!雖然額格其的年紀比我合適些,可額格其不在科爾沁,不是麼?”
“格格您說什麼?”蘇茉爾聽不懂了。
“沒什麼!蘇茉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