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話也不用說,就能取得最理想的成效,阿巴亥也是這樣,就那一聲膩甜裡帶著歉意的呼喚,努爾哈赤面上便現出了柔和的線條,望著她點點頭,仿似在無聲中就原諒了她的過錯。
眼下太妃在座,努爾哈赤自不會拋下太妃不理,跟阿巴亥這短暫的交流之後,便將注意力移到了太妃身上。
互相問候之後,努爾哈赤瞥了阿巴亥一眼,便忽然道:“此番勞煩太妃前來,實是有一樁事,想讓太妃幫著參詳則個。”
太妃老眼一睜,往前俯了俯身子:“大汗請說”
“本汗的前側妃,葉赫那拉氏,莊敬聰慧,甚得我心,惜乎當年其母族海西葉赫,正與本汗為仇,俟其亡故,始終不得其時,贈其大妃之位”努爾哈赤一開口,立時震住了面前數人。
葉赫那拉氏是一臉驚喜,阿巴亥則面上變色,太妃更加認真聽著,蘇淺蘭卻在一呆之後,迅速向阿巴亥看了過去。
“如今本汗也垂垂老矣念及舊情,始終難忘於懷故而總想著是不是追贈亡妃一個大妃之位,日後也好相見”
努爾哈赤吁了口氣,發一句感慨之後,又對太妃說了下去:“後宮之事,本汗原不該多加干涉,但這追贈後位一事,大妃始終不允,本汗心中為難,方求詢於太妃,卻不知太妃是何意見?”
“大汗”阿巴亥起身離開床榻,忽然跪了下去,神情泫然欲泣:“非是臣妾任性,不知大汗心意,橫加忤逆,只是大妃之位,關係重大牽一髮而動全身,豈可草率從事”
“更何況,臣妾榮居後位十數年,不敢說從無過犯,這兢兢業業、生兒育女、辛勞操持,至少也有苦勞在,若是大汗貿然追贈他人大妃名位,臣妾多年的努力豈非毀於一旦”
“知道的都說大汗是重情念舊,不知道的,只會質疑詆譭臣妾葉赫那拉姐姐已故去多年,她多一個名份不多,少一個名份也無人在意而臣妾若名聲受損,卻讓我那三個孩子何以自處?”
阿巴亥說得聲淚俱下,趴伏地下,將額頭望船板上磕去,聲聲哀懇呼喚:“大汗求大汗體恤活人,三思而後定”
蘇淺蘭暗暗倒吸了一口寒氣,心中陡然透亮,原來是這樣這就是阿巴亥一直在跟努爾哈赤鬥氣的根源所在她不是要請立自己的兒子當儲君,而是要阻止努爾哈赤追贈四貝勒的生母為大妃,免得四貝勒在強悍的實力之外,再多一個正宗嫡子的名份。
要說阿巴亥也算聰明之極了她知道自己三個兒子唯一能夠憑仗的優勢所在,為了她兒子,她不能讓最有希望繼承汗位的四貝勒擁有同他兒子一樣的地位。
但她卻絕口不提這茬,只從別的方向來私下阻止努爾哈赤。看努爾哈赤多日來的各種反應,她的這種努力竟是卓有成效,若非今日努爾哈赤忽然開啟了天窗說亮話,旁人只怕會一直被矇住。
蘇淺蘭只感到咽喉發乾,忐忑向努爾哈赤望去,這個男人一向寵愛阿巴亥,他會不會因此再度打消追封四貝勒生母大妃名位的主意?
側妃葉赫那拉氏也是緊張之致,睜大眼睛瞬也不瞬的望住了伏躺在床上的努爾哈赤。四貝勒生母是她的姐姐,她姐姐的地位若能再提高一級,她也會得到許多無形的好處。
整個艙室靜得異樣,只有阿巴亥一下一下額撞船板的“咚咚”聲在敲擊每個人的心房,令人窒息屏氣。
一聲長嘆,努爾哈赤最終打破了沉寂:“阿巴亥,你起來吧你的意見本汗會酌情考慮,但現在本汗詢問的是太妃的意見”他說到此處,目光一逡,開聲下令:“太妃留下,其餘人暫且退下”
綠野篇 第二百四十二章 催命符(下)
外艙室中,氣氛壓抑,葉赫那拉氏緊張得頻頻望向努爾哈赤和太妃兩人談話的所在,一臉的患得患失,但當然,那邊房門緊閉,什麼也看不到、聽不到蘇淺蘭則暗自留意著阿巴亥,從目前情形來看,努爾哈赤狀況不錯,沒有因為阿巴亥繼續反對他要追封四貝勒生母孟古姐姐而發怒。反而是阿巴亥自己情緒激動,坐立難安。
想來阿巴亥也生怕努爾哈赤暴怒,改變了應對策略,由針鋒相對變成了哀懇哭訴,若是她能將努爾哈赤的安危放在心上,努爾哈赤病情好轉的機率必然大幅升高,甚至痊癒。
可是,蘇淺蘭心頭仍然壓著一塊巨石,無法鬆懈。原來的歷史上,努爾哈赤最終是逃不過去的,他沒能活著回到盛京去,究竟在什麼地方出了差錯?會不會是……太妃?
應該不會蘇淺蘭搖了搖頭,不管太妃同不同意努爾哈赤追封孟古姐姐為後,努爾哈赤都不可能因此情緒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