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身隨叛軍離開了米拉斯城。在這幾十年裡,我無時無刻不心生悔意,一直盼望著能再見她一面,可自知罪孽深重,積重難返了。直到前些日子我們攻進米拉斯城,我第一件事就是去尋找她,卻事與願違,我想她定是含恨而終了。”
疤痕男推開他的手,搖搖晃晃站了起來:“我的遺言就是我方才吐露的心聲,憋了幾十年了,真是一吐為快啊。艾裡克,我沒什麼可以給你留下的,”疤痕男從胸前掏出一份東西,“這是半張圖紙,算是你替我送別的禮物,或者是我的遺物。不管是禮物也好遺物也好,總之請你收下。”
艾裡克稍稍遲疑了一下,還是把它接了過來。
這是一張羊皮做成的簡易圖,邊邊角角都已破爛。圖的右上角有半個圓,下面畫了一座山丘連著半座,很明顯這只是整張圖的一半。完全不看不明白它們究竟代表了什麼。
“這是哪裡的圖?有什麼用?”
“我也不清楚,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它非常寶貴,因為我的祖先是雨神恰克的後裔。也許你不會相信,這份圖在我們家族已傳承上千年了,世世代代都將它看的比身家性命還要重。可哪怕歷史悠久,迄今為止卻沒有人能看得明白其中蘊含的秘密或者找到另外半張圖,只能寄希望下一代又下一代。”
“可我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外人。”艾裡克說。
“圖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大逆不道,愧對祖先,我根本不配有資格再去擁有它。何況我命不久矣。難道你想讓它跟隨我的肉體一起腐爛掉?也許你會覺得它一無是處,那就請求你代我好好保管吧,就當是答應一個可憐的將死之人的遺願。”
“不,不。”艾裡克連忙替自己辯解,“你誤會了,我根本不是這個意思。我會按照你的要求將它妥善保管,在它的秘密沒有被破解之前,我會讓它永存於世。”
疤痕男笑了,這是艾裡克第一次看見他的微笑。在舒展的眉頭下,臉上的疤痕卻平添了一份滄桑。
疤痕男忽然奔跑到了溪邊,看上去不像是一個深受重傷的人。他蹲在溪邊洗了把臉,然後招呼艾裡克也過去。喋喋不休地跟他談論起他的童年,跟他父親上山打獵的經歷。當他談到和她妻子的相遇時,兩隻眼睛變得神采奕奕,嘴上滔滔不絕。
宛如常人的疤痕男讓艾裡克的心逐漸陰沉下去。這不是一個危在旦夕的人能表現出來到的精力,按常理說,這絕不是什麼好的預兆。
果然沒多久,疤痕男放光的雙眼漸漸黯淡了下去,好幾次他曾努力讓自己強打起精神來,如同一支幾熄幾燃的火燭。
他有自知之明地說:“好像有一股力量要請走我的元靈了,看來我們要永別了。能再度和人談起往事,在美好的回憶中離開這個世界,我已心滿,心滿意足了——啊,是吉蒂,吉蒂來接我了……”
疤痕男去了。艾裡克靜靜地坐在他身旁,任憑溪水打溼他的雙腿。
伊爾說體內有光露的人死後,光露也會隨同主人一起黯淡。可艾裡克在使用疤痕男的戰斧挖墓坑時,它還在散發出閃亮的紅光。他一斧子揮下去便砸出了一個大坑,當他把疤痕男的屍體放進去以後,它卻一下子黯然失色。
原來,它是想看到自己的主人能被安葬。
於是艾裡克將它放置在疤痕男的身旁,讓它可以永遠陪同自己的主人。
疤痕男的墳已堆好。艾裡克削了一塊木碑,可在刻碑時,他卻犯難了。因為他的粗心大意,居然忘記了去問疤痕男的名字。
總不能豎塊無字碑吧?
最後想了想,決定刻上:回到家的人。
他又在右下角刻上:吉蒂丈夫之墓。
第三十五章 雙城記
深夜,小科潘王宮。
燭火高熾,紅地毯兩邊座無虛席,有將軍,有諫臣,也有侍衛。他們當中大多數人眉頭緊鎖,還有幾個目光卻似有些木訥。一個身披金色披風,頭戴金色羽冠的男人神情焦慮且怒氣衝衝地揹著雙手在他們中間來回走動。
即位不久的小科潘新瑪雅王——墨撒爾,他高貴的裝扮絲毫掩蓋不住還略顯稚嫩的嗓音:“父王的死都過去那麼長時間了,死因卻還是無從查起。我不知道你們究竟是怎麼辦事的?還有,這一仗準備也算充足,戰前士氣高漲,卻又損失如此慘重。怎麼解釋?怎麼解釋?我心有不甘,我真是心有不甘啊!”
“吾王!”緊臨王座下面第一席上坐著的銀髮老者開口了,“此仗乃攻堅之戰,雖然我軍準備充足,但米拉斯城內守備森嚴,按敵我軍力上來算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