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聽遠處山坳一聲炮響,殺出一彪人馬,疾向蒙軍陣後衝殺過來。
原來向宗道也發覺蒙古軍陣有機可乘,久不聞城頭鼓響,焦躁起來,但想“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況只是一個區區藩王,當即麾軍殺出。一時五千騎兵如風掠出,長矛手居中,弓弩手密佈兩側。彷彿銳利刀鋒,將蒙古軍陣切成兩半。
王堅大喜,道:“向統制好本事。”斜眼一瞧梁天德,卻見他兀自面色凝重,全無愧色,不由得心頭慍怒,正欲嘲笑幾句,忽聽一聲羊角號劃破長空,蒙古軍陣忽地變陣,勢如彎月,居中一部當住向宗道鋒銳,兩翼散開,如蒼鷹抱日,急速繞到向宗道身後,頃刻之間,竟將該軍圍住,看起情形,分明有備。
城頭諸將瞧得大驚失色,忽見那藍袍韃子透陣而入,弓如滿月,一箭射出,正中向宗道胸前鐵甲,那鎧甲乃是精鐵百鍛而成,堅硬無比,這一箭雖然入肉三分,還不足致命。向宗道忍住劇痛,正欲揮軍突圍,不料一名銀甲小將手持銀槍,踹入陣中,搶到他身前。向宗道舉槍欲攔,不防那小將抖出一個極大的槍花,向宗道眼前一花,那小將長槍便如怪蟒繞樹一般,繞著他的槍勢,刺中他的面門。向宗道血流滿面,栽倒馬下,轉眼間被亂軍踏成一團肉泥。
主將斃命,宋軍軍心大亂。那藍袍韃子與銀袍小將各領一軍,一左一右,似兩條巨龍,來回絞動,所到之處,有如滾水潑雪,宋軍陣勢蕩然無存。蒙軍士氣大振,牛皮鼓巨響如雷,合州城也為之震動。
王堅見狀,疾道:“速速出援。”諸將鬨然答應,梁天德拱手道:“梁某願為前部。”王堅無心理他,只一揮手。梁文靖見父親出戰,大驚失色,欲要阻攔,卻又不敢。
號炮兩響,合州城門大開,數千人馬俯衝而下,梁天德身披軟甲,一馬當先,手中長槍飄若瑞雪,當者披靡。城頭眾將見了,無不讚道:“好槍法。”
梁天德殺至陣心,將槍綽於馬背,縱馬狂奔,取下弓箭,瞅中一名千夫長,一箭射出,那人應弦而倒。大將斃命,蒙古大軍亂了方寸,攻勢稍緩,梁天德乘機踹入陣中,與向宗道殘部會合,長嘯道:“隨我來。”
伏兵經此一役,十成去了四成,剩下六成也如沒頭蒼蠅,到處亂撞,聽得這聲長嘯,紛紛隨著梁天德衝了過去。梁天德縱馬飛馳,左右開弓,剎那間連斃數十人,重圍內外兩支宋軍士氣振奮,裡應外合,各自用命,將鐵桶般的蒙古軍陣衝開一個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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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城南(3)
咻的一聲,羽箭忽至,箭勢凌厲無比。梁天德昔年號稱“賽由基”,乃是射箭的大行家,不用回頭,便知那藍袍韃子到了,背心生了眼睛也似,揮弓一絞,竟將那足可穿金洞石的一箭別在弓上,繼而身子一矮,那韃子第二箭從他頭頂掠過,頭盔落地,花白的頭髮隨風四散。
梁天德心驚之餘,也不示弱,俯身之際,就著射來的羽箭,反射回去。那藍袍韃子箭法絕倫,幾無敵手,兩箭失準,也覺錯愕,看得箭來,側身讓過,未及回射,三支羽箭流星般趕至,側目瞧去,卻是薛氏三雄到了。
那韃子不慌不忙,反手一攬,又將三支箭挽在手裡,薛家兄弟均是一驚:“這廝手法,好像見過。”未及轉念,那韃子手法如電,三支箭同時搭在五尺巨弓,薛氏兄弟慌忙搭箭。
只聽“咻咻咻”一陣亂響,四人六枝箭同時脫弦,竟是撞在一處。薛氏兄弟無不駭然,不料那韃子箭上的勁道大得駭人,薛氏三雄的羽箭與之一撞,無不斷折,那韃子卻箭勢不衰,直奔三人而來,薛方躲閃不及,被一箭穿胸而過,當即送命。
薛氏三雄兄弟連心,薛方喪命,另兩人心如刀絞,兩騎斜出,箭出連珠。那韃子雙腿控馬,左手揚弓,打落一箭,右手接住兩箭。薛容驀地想起,那日蕭冷也曾用這手法接箭,不由恍然大悟:“這韃子與活修羅是同黨?”念頭沒完,一支羽箭,勢若奔雷,正中他咽喉,薛容一口血雨噴向天空,眼角到處,薛工也中箭落馬,一隻馬蹄正從他的頭上踐了過去。
梁天德得薛氏三雄擋住那藍袍韃子,騰出手來,率領一眾殘軍,左衝右突,他十多年前便是孟珙麾下冠軍之將,蒙古兵將聞之膽落,多年來朱纓久曠,雕弓斷絃,以他烈火也似的性子,自然無限寂寞。今日得展所長,當真痛快淋漓,仗著槍法精絕,弓箭神準,屢殺大將,蒙軍統帥見狀,急調一個萬人隊兜截過來,要將他與城內援軍分割開來。
梁文靖此時早已無暇發愣,眼看父親孤身陷陣,生死一線,直緊張得喘不過來。忽見蒙古大軍圍住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