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處的巨擘們遞片子,更沒有拜會六部大員,渾不似後世官員交際應酬,將小圈子越做越大。一來自雍正朝起,對於宗室權貴與京中重臣外藩大吏之間的來往就頗多警惕;二來帝權制度下,小荷才露尖尖角就給人留下熱於結黨的口實,又豈能得到重用?
而且葉昭也知道,在這個時代,真正能決定你生死榮辱的只有一人,只要他覺得你忠心可用,外面偶有些非議實在算不了什麼,滿朝交口贊好的大臣,反倒極難得到寵信,所謂庸主才出名臣嘛!
在嘉春園東暖閣,福晉眼圈紅紅的,一直在抹淚,如果說前次去上海不過是辦欽差,估摸著兒子早晚也會回到身邊,那麼這次放出去再想和兒子見一面可就真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福晉一邊抹淚一邊道:“若不然,若不然叫你阿瑪去說說,去那麼遠當差,他就不心疼你?南邊潮熱,蟻蟲又多,這,這可不去遭罪麼?”
福晉十九歲誕下的葉昭,現今按虛歲算也不惑之年了,但天生麗質,明媚無比,看起來最多三十出頭的麗人,雍容華貴,端莊高雅。可就是遇到葉昭出了什麼事兒,她就變成了哭哭啼啼的小女人,就好像去南邊做官是被流放一般,令葉昭又好笑又心疼。
“額娘,廣州也是花花世界,孩兒不會吃苦的。”葉昭說著話也有些無奈,要擱一百多年後,這話得多沒出息?做父母的怕聽了都心寒。可在自己這位老媽面前,卻是說的理直氣壯,你要說什麼成大器要先勞其筋骨之類的話,怕老媽會難過的閉過氣去。
旁邊趙姨娘也勸,她自然是極感激葉昭的,可府裡規矩森嚴,也不敢將這份感激流露出來,只是私下給葉昭送了一籃子新鮮果子。
要真說和葉昭走得近了,只怕王爺幾房小妾嫉恨之下,她再沒一天安生日子可過了。
葉昭見福晉淚流不止,琢磨了一下,就笑道:“額娘,若不然您就跟我一起去廣州,咱把阿瑪撇下不理他。”
“去!”果然福晉破涕為笑,瞪了葉昭一眼,說道:“被你阿瑪聽到這混帳話,他得多傷心?”
葉昭笑道:“只要額娘開心,阿瑪也就開心,在阿瑪心裡啊,額娘最大!”
福晉白了葉昭一眼,卻被兒子逗得心情開朗起來,她不知道別人家阿哥是怎麼和爹孃相處的,可自己的兒子,總感覺不一樣,說話也新鮮,親王也好,自己也好,總是被他哄的心裡敞亮。
福晉抹著眼角,卻又想起一事,紅紅的眼睛看著葉昭,問道:“那,那你的新宅子是買現成兒的還是咱自己起。”
葉昭知道福晉不懂官場的事,要說清代官制,地域規避等等制度極為嚴格,官員更不可在任職之地購置房產,當然,自己非省道府縣官吏,去了廣州雖說平日住衙門,但買一處宅子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可大張旗鼓的起一座新宅,那就未免太扎眼了。
不過葉昭為了寬福晉之心,只有笑道:“放心吧額娘,我會買一座大宅子,保管比雛鳳園還闊氣。”
福晉輕輕點頭,說:“別不捨得使銀子,回頭叫哈豐阿點點府庫裡還有多少銀子,都給你帶上。”哈豐阿是鄭王府排名第一的管事官,也就是俗稱的“大管事”。雖說名義上長史是王府的管家,是內務府派到王府當家的最高階的官員,但實際上長史平時從不到王府來,只在王府有婚喪大事時露一露面而已。是以親王任命的管事官才是真正王府的大管家。
葉昭好笑的點頭,說:“好,好,都依您,額娘放心吧,您就是不說,銀子我也帶的足足的。”
福晉卻是又想起一事,問道:“蓉兒這就跟你走嗎?”
“住對月”還沒到日子呢,葉昭琢磨了一下道:“她留在您和阿瑪身邊替我盡孝吧,有她在,我也放心。”要說蓉兒這個小傢伙,葉昭倒真信她能將親王福晉照顧的無微不至,雖然在自己眼裡她是個小豆芽菜,整天裝成大人樣,卻是可愛的緊。可葉昭也不得不承認,作為妻子,這個小傢伙卻是極能盡職盡責,用任何時代的標準都可以打滿分。
“不好,不好,你帶她在身邊才是對我們盡孝呢!”福晉連連搖頭,
趙姨娘抿嘴偷笑。
葉昭不覺有些尷尬,乾咳一聲,沒吭聲。
第二卷 南方的啟蒙
第一章 珍妮夫人號
“珍妮夫人”號火輪船噴著黑煙在蔚藍的大海上緩緩劃出一道白線。
葉昭站在船舷欄杆旁,叼著根雪茄,好久沒吸菸了,本來不想在這個世界再染上煙癮,但這次過上海,卻禁不住霍爾律師的誘惑,拿了他幾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