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孫博正的吊眉三角眼,葉昭微微點頭,這孫博正,以後在民間的聲望怕是好不了了,想來在民間他已經是酷吏之類的形象了。
又看了看桌上的奏摺,農務大臣李鴻章都上摺子彈頦孫博正嚴苛太過,設大獄致使蘇皖人心惶惶,又說蘇皖一地剛剛平定,該當安撫為主。
雖然孫博正擔任粵海關監督就是李小村推薦,又與李小村交好,但李鴻章這道摺子未必是黨爭之言,李鴻章辦事力求穩妥,講究四平八穩,這性子可是一直沒變過。
“你去吧。”葉昭揮了揮手。
孫博正躬身告退,慢慢退了出去。
葉昭又拿起了桌上的電文,是上海發來的,俄國人突然想介入談判,南國官員退場以示抗議。
唉,北朝,葉昭實在有些撓頭,北國官員的外交可真是一塌糊塗,杜翰在官場上或許是個強人,但外交談判,實則是蹣跚學步的嬰兒,難道不知道在沒有向任何一方通風的情況下,突然把羅剎人扯進來,還要其成為調停國一員,不但得罪了南國,甚至英法美三個調停國也一併開罪了嗎?不過英法等國想來習以為常,也不會太放在心上。
琢磨著,葉昭慢慢拿起紙筆寫了一封信,是給外務部的,自是要外務部利用這個得分的機會,同英法美三國溝通,使得三國更理解南朝的立場,向北國施壓,在符合南朝最大利益的情況下解決上海的地位問題。
歐洲列強,葉昭還不想現在露出猙獰的獠牙,英法的重心雖不在遠東,但也不會對俄國人在遠東坐大坐視不理,尤其是克里木戰爭結束沒多久的情況下,英法俄實則還處於敵對狀態,英法等國,對俄國人的擴張傾向一向警覺,也一直將其視為威脅。
寫了信,又從頭到尾斟酌了一番,旁邊一直伺立的年青文員忙接手中,飛步奔了出去。
“主子,馬車準備好了!”一位鐵塔般的漢子出現在廳門口,乾親王府侍衛副總管烏爾登。
美國駐南京總領事館已經初具規模,本來這處殘壁斷桓的荒地漸漸圈起了圍牆,種上了綠草,頗具文藝復興時代風格的小洋樓也拔地而起,彩色玻璃窗,好似教堂一般清幽。
葉昭的車隊進入領事館鐵門的時候,卻見小洋樓鐵窗洞開,視窗許多中西人物倚著眺望,樓下門旁,清漆鐵柵欄外,復靠著幾輛腳踏車。
傑克遜早迎了出來,藍眼珠透著喜氣洋洋,今日是他生日,在使館舉辦的這次生日會,雖然攝政王早就說過會來參加,卻不想真的來了,他自然臉上大大的有光。
要知道,攝政王現今可是越來越難見到了,在南京的各國領事,自有外務部接待。雖然知道攝政王在惜陰書院辦公,但如果沒有外務部事先安排,那是巷子口都進不去的,想也是,外國使節在倫敦難道是說想覲見女王就能覲見的嗎?現今南中國攝政王,與皇帝無異,統治著半個中國,日理萬機,遇到危急事項尚能接見他們用中國話說已經是“天恩浩蕩”,平素大事小情,自然是同外務部溝通,不過現今南國衙門辦事效率比之歐羅巴諸國也無甚區別,各國領事也漸漸習慣了同外務部打交道。
“湯姆,生日快樂。”葉昭一襲黃袍,俊雅威嚴貴氣逼人,他笑著和傑克遜輕輕擁抱,其餘各國領事臉上神情各異,但中國神秘的皇族代表人物,也有這般平易近人的時刻,毫無疑問是個不錯的善意資訊。
“這是我的禮物。”葉昭做個手勢,自有藍甲武士奉上錦盤,掀開紅綢布,乃是一斗大明珠,璀璨生輝,乃是暹羅國貢物。
傑克遜一呆,連聲道:“太貴重了,太貴重了。”
葉昭笑著擺擺手,又同各國領事一一頷首問好,這才在他們簇擁下走進大廳。
廳內鋪著中國刺繡地毯,足有半寸厚,踩在上面輕軟舒適無比,到處懸著八角宮燈,華耀大廳,一派東方風韻。
其實從這些小細節就可以知道南朝之騰飛,就說這地毯吧,莫說中國權貴,就算外國官員、商人,也不再千里迢迢從歐洲購買享譽盛名的法蘭西地毯,而是漸漸以中國紡織品代之。經營中國同南洋各國貿易的西洋商人漸多,從泰西而來掠奪南洋資源以及交易中國絲綢茶葉的商船漸漸發現,運輸鴉片南國制度限制越來越多,稅也極重,加之受南國一些文章影響,倫敦主流媒體也開始探討鴉片這種商品到底應該歸納為什麼範疇,在自由貿易的旗幟下交易這種對人的身心造成極大破壞的藥物到底符合不符合文明社會的道德標準。在這種氛圍下,鴉片商人要求政府同南國討論鴉片貿易關稅的呼聲被漠視,甚至受到了冷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