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都安在女帝心中,是怎樣的印象?
並非用“好”“壞”二字能形容,更精準的描述是:
模糊。
登基以來,徐貞觀每日操勞的天下事,對於自己當初隨手丟出的“緋聞男友”,並不曾關注。
偶爾接見,也只如面對宮中其餘內侍,一視同仁。
至於趙都安的惡名,雖在京中散播,但少許非議,也到不了傳入女帝耳中的程度。
所以,徐貞觀此前才會詢問女官,此人如何。
因為她過往真不曾在意過。
若說真切的印象,還是在下午時,趙都安磨墨時的幾句言談,隱隱透露出這個小侍衛並不簡單。
胸中有丘壑?倒也談不上,但在女帝看來,總算有些小聰明。
可既不是蠢人,又為何會憑些許捕風捉影的“緋聞”,就驕橫跋扈?
這種怪異的矛盾,令女帝稍稍提起了一絲興趣,這時捏起奏摺,沒有立即拆開,而是饒有興趣道:
“莫愁,你覺得,白馬司監會怎樣說?”
真名“莫愁”的高挑女官毫不猶豫:
“總歸不是好話。奴婢聽聞,那趙都安過去一年來,飛揚跋扈,可沒少給他惹麻煩,說起來,當初此人能被提攜,也承了司監的情,不思報答,反惹禍端,著實令人不恥。”
言語之中,對聲名狼藉的趙都安極為不喜。
“這樣啊……”徐貞觀指尖吞吐輝芒,奏摺封漆脫落,她美眸掃過折上文字,然後忽然笑了笑,打趣道:
“看來這次,卻是朕的女宰相猜錯了。”
莫愁一怔,不信邪地接過摺子完整看完,神態錯愕。
半晌,冷聲道:“這次他犯下的事,可不是一句求情就能解決的。”
白衣女帝徐貞觀蓮步輕移,推開窗子。
夜色下涼風習習,她滿頭青絲拂動,視線透過金碧輝煌的宮廷,不知落往何處。
“是啊。所以……看他表現了。”
……
……
偏僻街巷內。
靠坐車廂打盹的朱逵耳廓微動,猛地驚醒,看清來人後鬆了口氣:
“大人,您回來了。”
“恩,”趙都安神態平靜,“我離開這陣,可見有人跟來?”
滿臉橫肉的老吏咧開嘴:
“卑職一直盯著呢,無人尾隨。”
頓了頓,朱逵試探道:
“大人,夜色深了,卑職送您回府上?”
回家?
靠坐在車廂內,捏著眉心的趙都安一怔,才想起原主在京城是有家的。
只是這時候,當然不能回去。
身邊人或許對他的變化感知不明顯,但朝夕相處的家人,必然容易發覺他並非真正原主。
起碼……也要等他徹底習慣新身體。
“不了,”趙都安否決對方提議,頓了頓,忽然想起什麼,道:
“這時候,那女賊醒了沒有?”
朱逵愣了數息,才意識到上司口中的“女賊”,是那太傅莊孝成的女弟子,如今羈押在府衙大牢:
“這時辰,想必大約是醒了,大人您要連夜提審?”
“恩,去見見吧,”趙都安說道。
寧安縣子那邊,雖說魚鉤已經放出,但具體能否有所收穫,還未可知。
他必須在有限的時間內,儘可能抓住更多的救命稻草。
整個白天,經過他不斷基於記憶的覆盤,總覺得這件事隱隱充斥古怪。
倘若能從那個叫做“芸娘”的少女口中獲得一些線索,自己度過此劫的機率必然大增。
“是。”朱逵雖滿心疑惑,但並未詢問,甩開馬鞭,朝京城府衙趕去。
可離開的二人並未察覺,就在這條街巷不遠處,一座高聳的角樓頂端,屋簷上,佇立著一道纖瘦的身影。
夜風吹來,對方玄色為底,勾勒金線的術士袍服衣袂飄飄,在袍服一角,還用金線繡著“天師府”的紋章徽記。
神秘人目送馬車行駛離開。
良久,其身周倏然騰起星輝,身影猶如被橡皮擦拂過,一寸寸消失不見。
……
……
京城府衙,大牢。
哐!
黑暗中,芸夕被走廊盡頭的動靜驚醒,撐開眼皮,眼球充斥血絲。
五臟六腑隱隱作痛,全身無力,腦海中混沌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