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面對興致勃勃又信心滿滿,蠻橫侵佔她的生活、感情、思想的顧惟軍,她已經快要滅頂。
在心完全淪陷、在無法回頭之前,她必須做點什麼。
“喂,是我。”
“太早了吧……”電話那頭,是還帶著濃濃睡意與鼻音的男聲。“你為什麼永遠不記得臺灣、日本有一個小時的時差……”
“廢話少說。拜託你的那件事,我決定了。”
“決定了?”男聲懶懶打個大呵欠。“真的決定了?”
“嗯。後面的事情,拜託你了。”
“知道啦。”男聲溫和應允。
顧惟軍起床時,不見枕邊人,微覺奇怪。洗過臉後下樓,正好聽見黎樺低聲講著電話,在“謝謝”二字之後收線。掛上了卻不移動,只穿著一件浴袍的窈窕身材靜靜立在廚房的小窗戶前,安靜望著外面小樹林滄茫的冬季蕭索景象。
“打電話給誰?”他無聲無息地來到她身後,鐵臂將她摟入懷中。
她只是重重地一震,沒有回頭。
“你今天比我早起。”顧惟軍還是沒有非常注意她異常的沉默。他吻吻她的頭頂:“我明天一早就回去了,今天晚上要不要帶我去吃頓好的?”
黎樺安靜地在他懷中思考。半晌,她突然回身,像是豁出去了似的,仰臉對他說:“今天我不去上班了,我們出去玩一天吧。”
顧惟軍又驚又喜,表面不動聲色,濃眉下的俊眸卻出賣了他,流露笑意:“怎麼突然對我這麼好?剛剛是打電話跟韓醫師請假?”
黎樺搖搖頭,不再多說。主動拉起顧惟軍的手:“換衣服,我們出門去。”
那是一個尋常的冬日,陽光悶悶的,迎面而來的寒風冷颼颼的,刮在臉上會很痛。而餐廳、電車或百貨公司裡放著暖氣,北國的女孩子們臉上都紅撲撲的。黎樺有個性的瓜子臉上卻沒有這樣的血色,她一整天的臉色都不是太好。
“累嗎?”閒逛了一天,從冬季冷清的公園,到熱鬧的大城市街道,擁擠的電車裡,他們的手都沒有放開過對方。黎樺的小手略冷,顧惟軍用他粗厚而溫暖的大手緊緊包著她的。
在池袋西口,人潮洶湧的繁忙大街上,她仰首看著流麗霓虹燈下,那張英俊陽剛的臉龐。忍不住伸出手,讓手指滑過濃眉、眼角,高挺的鼻樑,性感的唇,到他堅毅有力的下巴。
她反常的舉動令顧惟軍有些困惑,俊眸中燃燒熾烈的火焰,也帶著不解:“你怎麼了,臉色不太好?要不要回家休息?”
黎樺一整天都心神恍惚。她只是淡淡一笑:“我還不想回去。昨天不是還有人說過,我好歹也算個運動員嗎?怎麼能如此虛弱。”
枕邊戲謔的親匿調笑被這樣提起,顧惟軍眼眸就是一黯。他拉著她走過亮晃晃的百貨公司一樓、喧譁的車站區,拐進較無人聲的小巷中。在陰影中,異國寂靜的巷道,他深深地吻了她。迷離而有醉意的鳳眼中,他看到一絲悲傷。
“我們回家?”薄唇不斷掠奪,他無法解釋自己突如其來的情動與恐慌。只想緊緊擁抱她、霸佔她的念頭,逼得他幾乎無法再多等待一秒鐘。
“不,等一下。”黎樺抵在他胸膛的手略略使力,喘息著推開幾乎要當場把她一口吞掉的顧惟軍,她聽見他懊惱的呻吟。“我還要帶你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
顧惟軍沒想到生活一直規律得像鬧鐘,每天不是上班就是在家的黎樺,也知道這樣燈紅酒綠的場所。她帶他來到池袋一家小小的鋼琴酒吧。裝潢高雅大方,氣氛優美閒適,燈光非常幽暗。落座之後,幾乎看不見坐在對方的人。
而黎樺沒有坐在他對面。點完酒之後,她安靜地依偎在他身旁。顧惟軍低頭,只能看到她很有個性的直挺鼻樑,低眉斂目,惹人疼愛。
他忍不住又低頭索吻。幽暗燈光的遮蔽下,纏吻愈來愈熱,兩人氣息都開始不太穩定之際,有人在桌旁有些尷尬又有點失笑似地清了清喉嚨。
兩人倏然分開,黎樺的臉燒紅了,幸好在微弱光線下,不會被發現才對。
顧惟軍也有些狼狽,他抬頭,赫然發現一個令人意外的訪客。
沒有熟悉的白袍,只有簡單的白襯衫和黑長褲,狂野又隨性地開了三顆釦子,細金框眼鏡也拿掉了,平常一絲不苟的短髮此刻亂中有序,整個人散發出與白天完全不同的氣息,俊秀的臉上卻帶著熟悉的親切笑意,眼神有些取笑地盯著他們……
“韓醫師?”顧惟軍訝異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