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一輩子,不知道見了多少,但仔細想一想,倒沒有誰畫人像特別好的……哀家瞧著,你這畫法,似乎別有不同?”
“太后法眼。”南喬抿嘴微笑道:“咱們國畫,講的是神韻,欣賞的是高遠的意境。奴婢年紀小,畫不來那種高深的,只能討個巧,學了西洋人的畫法,畫出來的形象都真真的,就覺得很喜歡呢。”
“倒是。”太后點點頭,道:“哀家瞧過洋人畫的皇家盛典,不過,沒有丫頭你畫的更真切。”
南喬趕忙謙遜幾句,提起往日學習繪畫的瑣碎趣事,倒沒想到引起太后的興致。間或又有十八阿哥相問合……這場面,或許說不上多熱絡,但也十分的輕鬆歡快。
轉眼間到了午時,太后的精神似乎有些倦怠,也就打發了南喬道:“老十八見你親切,你陪著他耍去,他額娘想必也不會吝嗇一頓飯。”
“有太后您這一句,貴妃娘娘就算是不捨得也要捨得了。奴婢謝太后指點。”南喬輕笑,言談間依然乖巧,但也多了幾分輕鬆親切。
“瞧這丫頭說的……快去吧,別誤了飯點兒。”太后含笑揮手,打發兩人離開了。
“太后,現在用膳?”麻姑輕聲道:“您今日可是說了不少話兒,奴婢特意吩咐了甘梨果粥呢。”
“恩,擺上來吧。”太后輕笑。
難得見到個小姑娘,言語間單純輕快,不是帶著這樣那樣目的的……
南三所,十七阿哥處。
望著桌上陸續擺滿各式菜餚,一直沒有動筷子。
軍營一早,有奴才告訴他,南喬進宮請安,於是他想也不想,撇下訓練的兵士們,急急回了宮。可是,他為何要回宮?
“皇上召見了和善格格,約一刻鐘,龍顏歡喜,賞賜錦帛若干。”
“太后召見了和善格格,獻觀音大士畫像一副。太后歡喜,留話半個時辰,賞錦帛若干。”
他早該想到,聰慧如她,怎會應對不了這小小的請安場面?
“主子……”小車子悄然從走了進來。
“說。”十七沉聲道。
“和善格格隨同十八阿哥已抵達春禧殿,貴妃娘娘留了格格用飯。”
“知道了,你下去吧。”
十七擺了擺手,怔了半晌,提起筷子夾了一個丸子放入口中,卻渾然不知其滋味……
再次走出這座宮城時候,已近日暮。
夕陽斜照在金色的琉璃瓦上,折射出瑰麗多彩的光芒,如夢似幻。
“韓嬤嬤,您為何一直看著我?”返程的馬車中,南喬懶懶地倚在靠枕上,疑惑地問道。似乎從離開皇宮起,韓嬤嬤就古怪地盯著她了。
她走這一趟,說起來是難得的順利。
康熙不曾為難她,太后待她尚可,貴妃娘娘很親切……其他的德妃宜妃等人,或許都知道她覲見康熙時的事兒,也都留了她喝茶,不鹹不淡地說了些閒話後,就放過了她。
她之所以耽擱到現在,完全是因為十八阿哥後來一直纏著她說七說八……
“老奴坦言,當初看到格格你的家族資料,老奴是存了糊弄的心思,心中認定不可能將一個全無基礎的小姑娘教導成什麼樣……但親眼見到格格今日的表現,老奴覺得,自己日後除了享清閒,已沒有什麼事情需要操心了。”韓嬤嬤感慨道。
“嬤嬤您這是誇張了。”南喬莞爾一笑,道:“若非嬤嬤講解皇宮的規矩,為我做足了功課,我哪能如今日這般踏實?人若心中沒了底,自然會猶疑不定,心生怯懦。反之,我知曉了宮中的規矩,又心思坦蕩,不存它想,於是便輕鬆許多。”
韓嬤嬤若有所悟地點點頭。
想權貴命婦入宮請安,絕大半都是心中存了心思,盼望著從皇上從太后從各位貴人哪裡得到些什麼吧……
“今日的宮中賞下的,還要煩請嬤嬤教我,哪些是需要扎黃綢供起來膜拜的,哪些是可以自家使用的,哪些又是能作為人情往來的……”南喬微笑道:“嬤嬤想要徹底享清閒,這一時半會兒的,怕是不易啊。”
“瞧格格說的。”韓嬤嬤也是莞爾,道:“老奴這一把老骨頭還能為格格分憂,可是老奴的福氣”
馬車的轔轔聲中,韓嬤嬤閒著無事,或是因這一次入宮又勾起了往日的記憶,於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起宮中舊事,其中陰暗晦澀之處,直讓南喬歎為觀止,感慨不已。
女人這一輩子,那是堅決不能進宮,當那眾多女人中的一個啊……那如牢籠如獵場的生活,哪有半點趣味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