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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詩的意思,是譴責兩種人的存在讓社會窒息:一種是盤踞權位、飛揚跋扈的貴族;另一種是那些把社會責任感拋到腦後,埋頭私利計程車大夫。“避席畏聞文字獄,著書都為稻粱謀”,形容的就是那時的文壇風氣。
龔自珍還有很多關於人才的言論,都代表了一種文明的危機感:國家沒有了勇於堅持自我的人才;社會沒有了承上啟下、繼往開來的能力。龔先生最憤懣的表達,就是毛澤東曾引用的“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
實際上,從龔自珍開始,那些身處體制邊緣的有識之士,包括後來辦洋務、搞改革的那些人,似乎都在為大清朝準備後事。也許他們本來沒有那麼想(古人到底想些什麼,我們現在也只能猜測),但他們似乎有意無意中都在哼著一首“拿什麼取代你,我的帝國”的小曲。即使他們死心塌地要挽救大清朝的命運,但真正的貢獻,卻是啟動了文明的傳承和對外的交流。
雖然史家說今日中國對清代的繼承少之又少,其實中國人重新開始對外學習,卻是從那時開始的。
說到這裡,人們或許也會想到改革開放中的很多企業,經過了三十年,團隊也散了,經營也敗了,留下來有用的東西除了空空如也的廠房和一片土地之外,實在說不上其他。但也有些企業,能在危機中聚集起革新人才,幾經轉折,或許連所有制都有了很大變化,但工人仍在上班,生意仍在壯大。
在那些“本應”失敗卻未失敗的企業裡,起碼也會有一兩個人不顧別人怎樣指責、怎樣打擊,仍會不斷地為變革奔走呼喊,身體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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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亮的困境
現在,佩服諸葛亮的人變少了。一說起諸葛亮,不少人覺得他其實也就那麼兩下子。
其實諸葛亮也是沒有辦法——倘若他不跟劉備去,也不能給曹操和孫權打工,那兩邊有更多的不確定性。不管劉備個人素質有多少問題,好歹他還能對諸葛亮以及身邊幾個兄弟大致以誠相待。
也就是說,在當時那個條件下,不管諸葛亮跟了誰,充其量也就幹到這個地步,實在無法有更偉大的作為。他能跟司馬懿那號人吃同一鍋飯嗎?他到東吳去,誰又會把他當回事?
漢朝崩潰而後是一段很長的動盪年代。各方豪強水平都很低,都沒有形成有綱領、有實力、有感召力、又有一個穩定核心的政治集團,自然也都不可能建立和管理一個統一國家。幾百年後,在大唐帝國行將崩潰時,從溫庭筠對諸葛亮的惋惜裡,人們也能讀到這種無奈:
鐵馬雲雕共絕塵,柳營高壓漢宮春。
天清殺氣屯關右,夜半妖星照渭濱。
下國臥龍空寤主,中原得鹿不由人。
象牙寶帳無言語,從此譙周是老臣。
(過五丈原)
所謂“空寤主”是說諸葛亮白白給劉禪(也就是那位“扶不起的阿斗”)上了那麼多課,嘔心瀝血也抵不上蜀國高層幹部譙周在大敵當前下對劉禪勸降的一番話。這裡也包含國中無人、治無所賴的意思。
溫庭筠的這首詩,在1976年周恩來逝世、*再度遭到貶謫、毛澤東病重期間,曾在北京的高層老幹部中間傳抄一時。筆者曾目睹他們讀這首詩時的凝重神情,但尚不解其中緣由——因為年輕時缺乏歷史知識,連譙周是誰都不知道。
另一點耐人尋味的是,第二句中的“柳營”云云,借用了西漢名將周勃的典故。這位老軍人在反擊呂后掌權的鬥爭中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當然,此一時彼一時,相隔兩千年,情節、人物不可一一比照了。
在為諸葛亮遺憾的時候,人們總或多或少要責難劉備一番;而劉備則不免要替他那個據說不爭氣的兒子受過。唐人劉禹錫就有“得相能開國,生兒不象賢”(蜀先主廟)的感慨,把阿斗狂批一頓。
不過,劉備給蜀國留下一個阿斗,諸葛大師又留下了什麼?難道就是那位勸降的譙周嗎?“蜀中無大將”(其實也就是“國中無人”)可能並不是他的本意,但卻是一個實際情況。作為頂尖的聰明人,諸葛亮看不到這一步棋,簡直就不可理解了。
說到這裡,唐人李商隱也按捺不住地搖頭哀傷:
猿鳥猶疑畏簡書,風雲長為護儲胥。
徒令上將揮神筆,終見降王走傳車。
管樂有才終不忝,關張無命復何如?
他年錦裡經祠廟,梁父吟成恨有餘。
(籌筆驛)
詩中“儲胥”指木柵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