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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儉的語氣放得極為平淡,“大致已經處置妥當,過幾日我要出門一趟,送些糧草給恩師。”
琉璃吃了一驚,他不是應在後方調遣糧草麼?怎麼又要親自押糧送到蘇定方那邊了?難道是糧草運輸上出了問題?
裴行儉安撫的攏住了她的手,眼神裡卻有一種異樣的堅定,“你莫擔憂,這次一切都順利得很,只是……我想去看看”
琉璃微微一怔,抬起頭來笑了笑,“我要給你備些什麼?”
裴行儉凝視著琉璃,臉上慢慢露出了一個明亮之極的笑容,伸手摟緊了她,“琉璃”
琉璃笑而不語,眼前的這個男人看著溫文,可有幾個人知道他寒暑不綴的打熬筋骨,有幾個人知道他骨子裡的銳氣?戰場對於他來說,也許有一種天生的吸引吧?她為什麼要讓他為難?
裴行儉低頭抵住了她的額頭,聲音柔和到了極處,“琉璃,你放心。我和恩師一起,定然不會有事。這一次西路大軍,對上的會是賀魯本部軍馬,我總要去看看,突厥騎兵究竟是一副什麼模樣。”
琉璃輕輕點頭,裴行儉又道,“我會把阿成帶在身邊,阿古還是會留在家中,這些日子,你便不要出城了,有事交給阿古去做便是。”
琉璃忍不住問,“你一個人去押送糧草麼?還是與別的同僚一道去?”
裴行儉笑得淡淡的,“明日我會邀麴世子同去。”
琉璃不由有些意外,“他怎麼會答應?”西州城下的工坊剛剛建好,麴崇裕不是正準備大展手腳,多收白疊多紡細布麼?怎麼會答應跑去做押送糧草這種既不會立下軍功,也出不了絲毫風頭的苦差事?
裴行儉的聲音裡帶上了明顯的笑意,“他自是會答應”
第57章 炎炎秋陽 肅肅軍威
已是八月中旬,出了西州地界,天氣便迅速變得涼爽起來,只是走在毫無遮攔的碎石戈壁上,正午的烈日依然顯得酷熱難當。上百輛大車組成的隊伍像一條長龍,緩慢而沉悶的迤邐在荒漠之中。
隊伍的最前面,麴崇裕無精打采的坐在他的玉獅子上,笠帽下的米色抹額已被汗水浸得半透,背上的綾袍也軟趴趴的粘著肌膚,他抹了把汗,忍不住低聲的咒罵了一句,“該死”
這該死的忽冷忽熱的天氣這該死的慢吞吞的糧車他寧可在寒風裡穿越十次大海道,也不想在烈日下像葡萄乾似的曬上這麼十天,每日都一身臭烘烘的讓人噁心彷彿是要在他被烤得焦躁的心口上再添一把火,隨著馬蹄聲響,麴崇裕的身後傳來了一個從容清朗的聲音,“世子,前面便是山道,先讓糧車先歇一歇?”
麴崇裕冷冷的轉頭看了裴行儉一眼,“不是說再走十幾裡便是軍倉?何必多此一舉?”
裴行儉穿著一身染成竹青色的細白疊圓領袍,面板明顯曬黑了一些,臉上身上也有薄薄的沙塵,整個人卻顯得神清氣爽,聞言只是一笑,“世子何必心急,欲速則不達。”說著舉起馬鞭揚聲道,“歇息一刻鐘”
“長史有命,歇息一刻鐘”
裴行儉的命令一聲接一聲的被傳了下去。被曬得有些發蔫的府兵和車伕們紛紛下車下馬,躲在馬車的陰影裡喝水斗嘴,或是活動腿腳。整個車隊頓時多了幾分閒適歡愉的氣息。只有那些在車隊四周巡視的快馬,依然在提醒大夥兒,就在離這裡一百里的鷹娑川,三萬唐軍和兩萬突厥精兵激戰正酣。
麴崇裕沉著臉跳下馬背,從馬鞍邊解下水囊喝了幾口,那被日頭曬得有些發熱的清水似乎緩解不了多少嗓子裡的幹灼。他狠狠的把水囊又掛了回去。
一騎快馬從前方的山路上飛馳而來,離著麴崇裕大約七八步便驀然停住,騎者翻身下馬,快步走了過來,“啟稟長史,前面十二里便是軍倉,蘇將軍已在等候長史……和世子。”
麴崇裕的眼裡飛出了兩把利刃,將這名西州府兵戳得低下了頭。裴行儉的聲音依舊舒緩,“知道了,再探,將軍若是問起,說糧車兩個時辰後到。”
十二里地,走兩個時辰?他裴行儉是想走兩裡歇一回麼?麴崇裕皺起眉頭,剛想開口,裴行儉已悠然道,“最後這十二里山路,糧車只怕不好行。”
麴崇裕往前看了一眼,沉默不語。他心裡縱有再多不滿,卻也不得不承認,裴行儉的確心思細密,安排周詳,從西州到這裡足足有六百多里,十天來偌大一支車隊在他的指揮下卻是行止有度,安排之周全精確,彷彿他已在這條路上走過無數回。跟著車隊的三百多名府兵沒幾日便習慣了遵從他的排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