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澈欲翻身跳下岐水,左右兩側的侍衛立刻扯住他的衣袖,他暗中催動內力要震開那兩旁的侍衛。
齊寺攔在慕容澈身前,髮髻上的垂纓隨風飄動,輕拂過他堅毅的臉。他緊緊地盯著慕容澈,“陛下是身系流雲國黎民百姓的所有幸福,微臣懇求陛下三思。”
撲通——
冰玥和女子一同墮入洶湧翻騰的岐水中,濺起一片渾濁的水花,始終沒有浮出水面。
“齊寺,放手!”慕容澈咬牙冷喝道。
親眼看著匕首穿過她的胸口,那一瞬,他痛得心肺俱裂,匕首穿透左胸,該有多麼痛?她卻不哭也不喊,她甚至不曾看他一眼,只是抬起手肘奮力撞向刺客。
冰玥,那般柔弱的女子,性格卻是剛烈堅強的,她認定了自己不會救她,她甚至沒有留一丁點時間給自己救她。
冰玥拼命掙扎著,從水中探出頭,貪婪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她看到慕容澈幾乎是凌空站在半坍塌的河堤旁,寬大的衣袍隨風恣意飄飛,一頭烏絲在風中飛揚糾結。
只那一眼,足以擾亂她的心緒,只因她在慕容澈的眼中,讀到了“癲狂”二字。
“陪我一起死吧!”把冰玥撞入水中的女子,掙扎著向冰玥的方向游過來,臉部表情扭曲猙獰,兇狠得如同鬼魅。她撲上前,雙手緊緊地纏著冰玥,發狠硬是要拖著她沉入洶湧翻騰的河水裡。
女子的雙手就像藤蔓一樣,緊緊地纏著冰玥,不讓她浮上水面喘一口氣。
冰玥在水裡不停掙扎著,她不能死,她不想死,如果這一次死了,又會留下多少遺憾?
翻湧湍急的洪水衝向她們,女子的手稍微鬆了一寸,馬上要緊緊地環住冰玥的腰,即使是死,她也要拉著冰玥陪葬!
堤壩恰好在這時候轟然倒塌,慕容澈用內力震開了擋在他身側的人,縱身往下跳,半空中,有誰用力拽住他的衣袖,騰空拉著他往河道反方向的兵營逃竄。
“齊寺,不要再讓我說一遍,給我放手!”剛才催動內力震開了拉扯他的侍衛,如今慕容澈沒有力氣甩開齊寺的手,安穩落地後,他盯著齊寺的手,從嘴裡迸出一句森然冷硬的話,
“齊寺,我不恨她,即使她把治水方案送給叛軍,即使她始終幫著林清揚,我還是無法恨她。不是我不想,而是,我恨不了……”
慕容澈沙啞暗沉的嗓音,如同一把鈍器滑過齊寺的心臟,他看著烏雲密佈的夜空,終究,還是鬆了手。
看著那道毫不猶豫跳入河水的身影,齊寺很想問一句,陛下,為何是她?
轉瞬回過神,齊寺大聲喝令河畔旁的侍衛:“快護駕!”
可就在這時候,一群黑衣男子擋在齊寺面前,為首的男子冷聲道:“趁少主未甦醒,拼盡全力誅殺流雲國的雲騎兵,今日是重創流雲帝最引以為傲的雲騎兵的好機會。”
混濁的河水裡,一個女子如同藤蔓般,死死纏著另外一個女子,不管對方如何撲打,她都不肯放手,被她纏住的女子左胸飄出汩汩鮮血,鮮血迅速在水中化開。
女子的嘴角始終噙著一絲冷笑,她,是已逝州牧的小女兒,慕容澈斬殺了州牧府內所有人,唯獨藏身在城內策劃謀反的她逃過一劫。
她跟著鬼門少主闖入慕容澈下榻的院落,盜走了慕容澈房內的卷軸,她看過卷軸的內容,慕容澈的寵姬不過是第一次來到岐水,就能夠提出讓人震驚的治水方案,她對慕容澈而言定然是十分重要。
當時為了離間他們,她模仿慕容澈的寵姬的筆跡,在治水方案末尾加了幾個字——獻給連城州牧。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成功離間他們,至少,現在她把慕容澈的寵姬拽下水了,她們死後,屍體自然會浮上水面,不知道慕容澈看到她的屍體時會露出什麼表情?
如此想著,她笑得更加張狂肆意,唇蠕動了幾下,在水裡無法發出聲音,只能用唇形比出一句話:陪我一起死吧。
冰玥沒有放棄掙扎踢打掙扎的動作,她不甘心,怎麼能死在這裡!
就在這時候,一股水流衝向死死糾纏著冰玥的女子,女子感到胸口像被什麼炸開似的痛著,第二波水流震裂了她的心脈,瞳仁因驚恐而擴張,纏在冰玥腰上的手,終於鬆開了。
水波流動,冰玥能夠感覺到有人環住她的腰,帶著她往上游,她無力轉身去看救她的人是誰,窒息前,兩片溫暖的唇貼在她的唇上,她睜大眼睛,怔怔地看著用嘴向她渡氣的男子。
慕容澈……原來救我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