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部分

“你還要嗎?不要我就睡了。”

尤奇的情緒還沒完全上來,但不能再等了。

他不再重複那些鋪墊,索性直奔主題。

可他剛剛進入實質性行動,譚琴卻又叫道:“你輕點行不行?”

她的聲音銳利而有力,扼殺了他最後一點激情。

他只好輕點,而且很快就結束了。

他就像在跑百米衝刺,只跑了一半就倒了下來,輝煌的終點可望而不可及。他疲軟而沮喪,沒意思透了,必要的善後工作都懶得做,像一灘泥一樣攤在床上。

此時他手裡若有一枚導彈,只怕會將那架波音737打下來。

3

尤奇是被樓上樓下的音響吵醒的。

星期天的早晨總是這樣,擁有音響的小幹部們都把音量調到最大,好像在互相較勁,鬧得這座70年代建造的小樓微微顫抖,不堪忍受。尤奇跟著流行歌曲的旋律爬起床來,仔細一聽,劉德華郭富城張學友還有葉倩文聲嘶力竭地嚎成一片,好像在打擂臺。

尤奇不勝煩惱,皺皺眉,對譚琴說:“還都是機關幹部,素質這麼差,整個兒媚俗!我若有個好音響,玩個高雅的給他們看看!”

譚琴坐在鏡子前修飾面孔,頭也不回地說:“你玩得起高雅嗎?”

尤奇就緘默了。

目前,他確實玩不起,一套好音響要大幾千甚至上萬的錢,那還是在理想懷抱裡的東西。譚琴跟他講話是越來越少,卻總是一針見血,見血就封喉……讓你無有話說。這座樓裡的住戶經濟條件大都和他差不多,靠工資吃飯,有的還不如他,他還時不時有點小小的稿費收入。但許多人家的家庭現代化程度卻比他高,新式家用電器應有盡有,他們的錢哪裡來的?這一直是個他不明白的問題。

吃過早點,尤奇剛在書桌前坐下,譚琴挎上包說:“你把那幾件衣服洗一下。”

尤奇說:“你呢?”

譚琴說:“我要出去。”

尤奇問:“出去幹什麼?”

譚琴說:“我有我的事,你問那麼多作什麼?”

尤奇有些詫異地望著她。從前她出去他若不聞不問,她還會怪他對妻子不關心,沒有責任感。尤奇弄不清這種變化是從何時開始的。他手在稿紙上拍拍:“你不曉得我要利用星期天寫點東西嗎?”

譚琴說:“都什麼時候了,還寫那些東西,有屁用!”

尤奇心裡一堵,就說:“蘿蔔白菜,各有所愛!”

溺水的魚(4)

譚琴說:“你愛蘿蔔還是愛白菜我不管,你先把衣服洗了。”

說著她一轉身就出了門。

洗衣服原本是不成問題的,結婚以來衣服都是由他來洗,他是最好的智慧洗衣機。不光洗衣,還包下了洗菜和洗碗,最大程度地維護著妻子那纖纖玉手的光滑和白皙。他曾懷著一點點自褒和一點點自憐加一點點自嘲標榜自已是三喜(洗)丈夫。不過這都是在琴瑟和諧的情況下,琴瑟既已不諧,又何喜(洗)之有?

尤奇決定不予理睬。

譚琴的這種指令性語言越來越令他厭煩,難以接受了。

他鋪開稿紙,擰開筆帽,本來有個完整的構思,一時卻無從下筆。感覺一點都沒有,腦子一片茫然。喧鬧嘈雜的流行歌曲還在潮水般一波一波地湧來,拍打他的腦門。他簡直想削尖腦袋從那潮水裡鑽出來透口氣,卻也做不到。他快要窒息了。他無法集中精力,無法平靜心緒,枯坐半天,紙上沒落下一個字。

他感到了掙扎之後的極度的精神疲憊,眼神模模糊糊。最要命的是他無法否定譚琴對他的寫作所作的價值評判。他寫的是些沒屁用的東西,自然,他也就是個沒屁用的人了。這時他才察覺出,譚琴的語調裡透著一股深深的不屑和輕蔑。

尤奇,你這是何苦啊!

他丟下筆,換了套衣服,下了樓,走出機關宿舍區的鐵門。

在門口,他茫然地往街兩頭望了望,然後向東而去。他沒有目的地,所以他不用著急,沿著樹蔭下的人行道慢悠悠地遊逛。他神思恍惚,來來往往的行人在他眼裡都是一些遊移不定的影子。打發時光是一件易事,也是一件難事,關鍵在於使用何種方式,他忽然這麼想。街頭的景色幾乎每天都要看一遍,但他仍覺得很陌生,好像從不認識這座城市似的。是的,他雖然在此工作了七年,加上大學的四年,已經呆了十一年了,卻還沒融入這座城市。他還是個外來者,跟那些來城裡打工的農民一樣,指甲縫裡還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