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準備踏出門口時,拜厄一把抓住他,將他拖回了門後的陰影裡。
“別相信任何人。”他一字一句地在埃德耳邊低語,“肖恩,泰利納,斯科特……甚至那條龍。”
埃德驚訝地望著他:“我以為你把我叫到這裡,是因為你相信泰利納。”
拜厄冷冷地哼了一聲:“別告訴我你真的天真到這個地步。”
埃德尷尬地一笑:“至少,他說的某些事……我無法反駁。”
“他或許沒有說謊,但也絕對沒有告訴你全部。”拜厄鬆開了他的衣服,“而他為什麼要告訴你那些?——你也許不是真正的聖者,但也別傻到成為一個愚蠢的傀儡。我瞭解這些人,他們做所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自己……不,所有人所作的一切,歸根到底都是為了自己,哪怕是肖恩……”
他忽地閉上嘴,像是意識到自己又開始無法控制地滔滔不絕,臉色越發陰沉。
“……我會小心的。”埃德脫口道,“你也……一樣。”
他很清楚拜厄把他叫來這裡也一樣有他自己的目的……但此刻,他卻不由自主地對面前這個孤獨,陰鬱,沒有人可以依靠,也沒有人可以相信,無處可去,無家可歸,連靈魂都失去歸宿的男人,心生憐憫。
那一瞬間拜厄臉上覆雜的神情是埃德從未見過的,但他終究只是一言不發,幾乎有些粗魯地將埃德推出門外。
。
回家的路上埃德有些魂不守舍。泰利納的話——即便知道那未必是真的。卻始終在他耳邊縈繞不去。那讓他差點就直接從前門晃了進去。
他繞到後門,卻在溜回臥室的走廊拐角處撞上了多利安,依舊更像個矮人的管家看見他時顯然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感謝諸神!您終於回來了。”他絞著手壓低聲音,“我就快要無法安撫那位聖騎士大人啦!”
埃德歉意地一笑,有些好奇地問:“你怎麼拖住他的?”
“還能怎麼辦?我告訴他辛格爾少爺……不,聖者大人……”意識到小主人現在的身份,似乎讓多利安突然間有些不知所措。
“……就叫我埃德。拜託。”埃德苦笑。
“大人。”多利安毫不理會地選擇了一個恭敬而模糊的稱呼。“我告訴他大人需要休息,並且吩咐我午餐時間再叫醒他……您會在家裡吃午餐的吧?”
他滿懷期望地望著埃德,讓埃德幾乎不忍心拒絕 。但他離開神殿已經好一會兒……
“我已經派人給神殿送去了訊息,告訴他們聖者大人今天中午想要在自己家中用餐。”多利安一本正經地交握起雙手,補充道。
這過於漫長的半天裡,埃德第一次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們今天吃什麼?”他語氣輕快地問。毫不懷疑多利安已經準備好了一桌大餐。
“有您最愛的櫻桃餡餅和燻雞肉……不過,大人。恐怕您得從視窗爬進自己的房間才行……那位聖騎士大人就守在您的房門口呢。”多利安無奈地說,“即使我堅持到要發怒的地步,告訴他這是對我的職責與能力的侮辱,他也還是寸步不離地站在那裡。一刻也不肯離開。”
埃德撓了撓頭。他的窗臺外面可是一大叢玫瑰………
——把傳送術用在這種時候,是不是有點浪費?
。
用過於奢侈的方法回到臥室,埃德換回那一身似乎越來越沉重的白袍。對著並沒有消失不見的永恆之杖怔怔地發了半天呆,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直到多利安敲響房門才開門走了出去。
奉命保護他的羅威爾果然像一尊雕像般杵在他的房門口,讓埃德不由得心生歉意,再一次忐忑地意識到自己的莽撞——如果他真的在偷溜出去時出了什麼事,絕對會連累羅威爾。
多利安殷勤地邀請著像是被施了沉默術一般的羅威爾一起用餐。聖騎士沒怎麼猶豫便點了點頭,對於與聖者同桌進餐倒沒有表現出什麼不安。
羅威爾已經年近四十,卻並非高階聖騎士,淺褐色的短髮裡夾著幾根銀絲,面容清雋,風度翩翩。埃德在神殿裡第一次見到他時,就覺得他更像是位學者而非騎士。但菲利顯然十分信任羅威爾,毫不猶豫地把護送埃德去見安特國王的任務塞給了他。
據說羅威爾不單出身貴族,在成為聖騎士之前還是個小有名氣的法師——這少見的經歷讓埃德十分好奇。他試探著問過幾句,但羅威爾顯然不願多談,他也只能作罷。
——但自己也還是在他的眼皮底下溜掉了嘛。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