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個可怕的男人則帶著那群野蠻人向北而去,另一個不知死活的矮人被扛在一個野蠻人的肩頭,他的頭盔掉落在地面,無人理會。
男孩兒在樹上待了很久很久,久到整個人幾乎凍僵也不敢爬下樹。他記得很清楚,一共有三個矮人,還有一個……是已經死了,還是死了又活了,正在那黑暗的木屋裡靜靜地等著他?
直到蒼白的太陽昇到他的頭頂,男孩兒才鼓起勇氣爬了下去,戰戰兢兢地挪進已經被砸得破爛不堪的木屋。
最後那個矮人死在木屋裡,他的頭被什麼重物擊中,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男孩兒又縮在角落等了很久,確定那個死人不會再爬起來才敢靠近。
他想把矮人拖出屋外,但以他的力氣根本做不到。幾條循著血腥味而來的野狼幫了他的忙——在它們把那具屍體啃得只剩白骨之後,男孩兒再次從他高高的避難所裡爬下來,把矮人剩下的東西拖出去,挖了個坑埋了起來。
但他留下了那件斗篷。即使滿是血跡,洗一洗再烤乾之後也足夠暖和,一個死得只剩骨頭的矮人不會比他更需要它。
。
伊斯凝視著跳動的火焰。他從未聽說過死靈法師會如此明目張膽地行動,他們到底是得到了什麼樣的力量,能如此輕易驅使矮人和野蠻人的亡靈?
莉迪亞……他再次想起那黑髮綠眼,慵懶豔麗的女法師。小時候他很喜歡她。她的法術總是華麗而誇張,即便只是一個簡單的光亮術,她也喜歡讓光芒綻放成花朵的模樣。勞根取笑說她像個玩戲法的,千方百計想要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但事實上,誰也不敢小看她的力量。
“她或許是我們之中最厲害的。”尼亞曾經這樣對他說,“也有可能半精靈最厲害。嘿,什麼時候我們想辦法讓他們打一架如何?”
盜賊那時笑嘻嘻的,顯然並沒有當真。如果幾個月前在安克蘭地底伊斯所見的幻像是真的發生過……那麼他們確實打了一架,而凱勒布瑞恩顯然並沒有獲勝。
四個人對一個人,勞根死了,尼亞死了,而艾倫失去了一條腿。
半精靈輸得徹底。
如果莉迪亞成為死靈法師的領袖,她當然不可能滿足於死靈法師們從前那種躲躲藏藏的生活,可她到底想要做什麼?伊斯甚至不知道她到底為什麼會成為死靈法師。
艾倫顯然是知道的,但從未透露過一個字。那個他曾稱呼為“父親”的男人隱藏了太多的秘密,以至於伊斯都不敢確定那張日漸蒼老的臉上曾經對他顯露的和藹,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伊斯猛地一驚,回過神來。但卻已經沒有辦法把注意力集中在死靈法師的陰謀上。
在他對面,小猴仔兒已經開始啃他的第二隻兔子。
“你父母呢?”伊斯終於忍不住問道。
男孩兒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你知道庫茲河口在哪兒嗎?”伊斯問。
男孩兒一邊摳著牙縫一邊點頭。
“你可以去那兒……找一個叫博雷納的人,把你看到的一切告訴他……他會照顧你的。”
無論博雷納對他所說的是真是假,伊斯相信他至少相當照顧自己人,否則也不會在那個魚龍混雜的小鎮上得到人們如此的擁戴,他應該不會虧待一個給他帶去了訊息的小男孩。
但男孩兒相當乾脆地搖頭。
“我也可以送你去附近的村子……瓦蘭德之類。”
男孩兒再次搖頭。
“為什麼?你不想可以每天睡在床上,不會餓肚子,也不用擔心野獸嗎?”伊斯不解地問。
這次男孩沉默了許久才給了他回答。
“我是壞的。”他認真地看著他,“很壞。”
伊斯一陣愕然之後,不由得心生怒意。
“誰跟你這麼說的?你多大?十歲?你能壞到哪裡去?”
男孩兒低頭一心一意地啃著兔子,再沒說話。
伊斯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也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離開時他看著那孩子又爬回了樹上。或許多少還是有些害怕,他再也沒有住在木屋裡,但卻固執地不肯離開這附近。
“我的。”他曾經拍著骯髒的地面認真地對伊斯解釋,眼睛在黑暗中亮得出奇。
“我的”什麼?……家嗎?
一瞬間伊斯幾乎想要把他帶回洞穴,但他最終只是默然離開。
那是不對的。無論是由人類去養育一條龍,還是由一條龍去養育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