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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道(3)

《一覺醒來我成了噠宰的繃帶》最快更新 [aishu55.cc]

櫻花似乎是在一夜之間落盡的,當秋天的第一縷風掃過北海道,我意識到我第一次有了喜歡的人。

這讓我有些犯愁。

煩心的原因不是因為我是條繃帶,也不是因為擔心太宰治不喜歡我——畢竟喜歡這件事,是一個人的歡喜,並不能強加在他人身上,也不應該奢求他人給自己等價的回報。我焦慮的是,既然有了喜歡的人,就該加倍對他好才行。但是面對太宰治這樣一個人,我不知道該如何對他好。

在他遇到困境時給予他幫助嗎?似乎太宰治才是那個給別人製造困境的人。

在他傷心孤獨的時候給予他溫暖嗎?他真實的悲傷我從來觸及不到。

看,是僵局啊。

霧氣蒸騰而上瀰漫在整間浴室,潺潺的流水聲從右側的竹管裡傳來,淡青色的池水盪漾著清波。

這是一家溫泉浴場。

別人的頭上頂的都是毛巾,只有太宰治的頭上頂了一團繃帶。

他不喜歡往人堆裡扎,自己獨自呆在一個角落,身子都沒在池水裡,只留了腦袋浮出水面。他好像又在思考什麼。

我意識到自己要找點話題。

“如何,我介紹給你的溫泉浴場很棒吧。”我說,“要不是衣物不能進溫泉水,我也想泡在裡面待一會兒。”

太宰治將手從水面底下伸出來,把我從頭頂拿下來繞在他的手上,然後他單手倚著池壁,向後略微靠了靠。

“阿澈,喜歡旅行麼?”他突然問我。

我遲疑片刻,旅行這件事對我而言,有沒有都無所謂。我喜歡的不是旅行,而是陪我旅行的人。

於是我回答:“喜歡啊。”

太宰治“嗯”了一聲,將手放在他的臉側撐著頭,我只要微微一動就能擦到他的唇角。

“我已經聯絡好了愛琳娜,一個月後你乘渡輪前往英國,帶上兩顆‘羽’。”

我察覺到了他話語中的異常。

“為什麼忽然計劃去歐洲,出什麼事了嗎?”

太宰治微微抿了抿唇,最終開口:“沒什麼,希望是我多心。”

此時此刻愚鈍的我,並沒有意識到“你”這個字意味著什麼,我以為太宰治會一直和我在一起的。

我們在北海道停留了七天左右,從札幌到旭川,再到小樽、網走,最後返回札幌。

我帶著太宰治去層雲峽看了傳聞中被稱為“夫妻瀑布”的流星銀河,兩條瀑布一條水流湍急、一條溫婉綿長,最終相會在一處形成蜿蜒的溪流。

在小樽的兩天,我帶他去了我曾經最愛的玻璃哨館和八音盒店,音樂聲有些混雜,因為樓下的音像鋪子放著上個世紀的老唱片。

熱鬧,溫馨,富有生活氣息。

這些不是太宰治所喜歡的,但他任由我拽著他跑來跑去,臉上沒有一點不耐煩的表情。

我私心希望這些事物能在他的腦海裡留下一點點印象,不為別的,只求他在孤寂落寞的時候想起與我在一起的場景,能夠嘴角帶笑。

回憶嘛,一定要甜。

在札幌的最後一日沒有行程安排,我以為太宰治會在公園的長椅坐上一整天。

結果那日他起了個大早,收拾完行李後,迎著初秋清晨的淡淡薄霧,走去了北海道神宮。

他緩慢地踏上通往神宮大殿的臺階,這和他往日的輕快步伐全然不同,帶了絲鄭重其事的味道。我不知他來神宮要做些什麼,只見他在正殿前駐步,望了一眼風中搖擺的鈴鐺和鍛絲,隨即轉身走向手水舍。

太宰治他,竟是要參拜嗎?

他拿起手水舍的水杓舀了一瓢水,先洗淨了左手,水從他的掌心流下,蔓延到指間。然後,換成右手。雙手洗淨後,他用水杓舀了水漱口。

真是嚴肅極了。

他離開了手水舍,沿著石磚道踱步到正殿門口,在賽錢箱中放入了一枚五元硬幣。做完這一切,他伸手搖了搖賽錢箱上的鈴鐺,退後兩步行了禮。

我終於忍不住開口:“太宰治,你要向神祈願嗎?”

他笑了笑:“是啊。”

太宰治走到偏側的屋間,用隨身攜帶的絹布拭了拭手,從籤盒中選了一根“祝”籤,用竹筆刻上了字,接著,將它掛在了殿裡的紅鍛絲上。

清風帶來沁人心脾的花葉香氣,鈴鐺輕響,我瞧著輕輕搖曳的祝簽上寫著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