綢黑衣,從屋中出來。
婦人也已換了一身綢緞,穿在身上,淡淡散出一點和少情同樣的氣質。若不是那張平凡的臉,怕也是個氣質非凡的一代佳人。
“少情,這是柳樹?”
“是,柳樹真美,娘當年一直說想在門前種柳。”
細瘦的手指輕輕撫摸柳條,婦人微笑,又露出不安:“白家有訊息?”
想到白家眾人,白少情冷笑,語氣卻依然溫柔:“沒有。”或者是怕家醜外揚,白家只說出了盜賊。
好一群良心狗肺的東西。
“娘,我們進屋去吧。”看看烈日當空,生怕娘在日頭下曬到,少情小心翼翼地扶起她。
丫頭小翠迎了過來:“少爺,讓我來。”
“不用了。”白少情搖頭,又問:“飯做好了麼?”
“快了。就是夫人喜歡吃的蓮藕湯,要再熬一會才夠火候。”
“嗯,你去忙吧。掃掃院子,娘平日在柳樹下坐的那塊石頭,找個墊子遮住,不要曬熱了。”淡淡的吩咐,倒真象個少爺的模樣。
“是。我這就去。”伶俐的丫頭對少爺又崇拜又仰慕地看一眼,做事去了。
夏蟲低鳴,涼風送爽。
木門是少情親自選的料子,再不會一推就咿咿呀呀地響。
誰知道他為這平常的生活,吃了多少苦頭。
“娘,湖裡新摘的蓮藕,您多嚐點。”
“娘吃不了這麼多。”婦人幸福地微笑:“少情,什麼時候幫娘找個媳婦?”
少情臉色微變,在沒有視力的母親面前,唯一輕鬆的就是不用隱瞞自己的表情。媳婦,娘可知道我已經誤了多少武林閨秀,也再沒有為人夫的資格?
“少情啊,娘心裡,有兩個心願。第一,是希望你早日找個貼心人。第二……”
“第二?第二是什麼?”少情追問。即使要大內的珍寶,我也可以弄來。
婦人嘆氣:“第二,便是求老天不要讓任何人找到我們。誰都好,我已經不想再回想舊事了。”
她還不知道,就在家門不足兩裡處,新埋了五具武林人氏的屍體。以白少情的本事,找不來的不用管,找到上門的,自然一掌了事。又有多少人,不怕驚天動地丸六十年的功力?
但白少情,還是受傷了。都怪和那誤打誤撞而開始懷疑他的陳文對掌時,內力忽然反噬,白少情雖然殺了陳文,也在措不及手下受了陳文一刀。
兩寸的刀口,現在還留在胸前,層層白紗包裹。所以,這兩天都不敢讓娘觸碰自己胸前,萬一被娘知道,如何解釋?
“少情,你也喝點湯。”婦人緩緩道:“你這孩子聰明伶俐,為何偏偏要從小吃苦?都是娘沒有本事。”
“娘,不要這樣說。”白少情握住婦人的手:“沒有娘,少情早就不活了。”
“胡說。”
白少情凝視婦人。他說的是真話,生命如此痛苦,好幾次被人壓在身下折磨時,他真的幾乎想自盡。
“是,是,少情胡說,娘不要生氣。”
微笑剛逸出唇角,又驟然消失。秀氣的眉緊緊皺起,白少情雙手按在桌上,被驀然衝擊的內力攪得血脈沸騰。
劇痛,在五臟六腑蔓延。
“怎麼了?”彷彿感覺到異常,婦人的臉轉向少情這邊。
“沒什麼,湯好燙。”咬著唇吐出平靜的回答,白少情的手卻開始微微顫抖。
反噬越來越嚴重,這查不出原因,來無影去無蹤的隱患,令白少情不安。驚天動地丸,究竟要如何才可以全部吸收到自身,而不會反噬?
誰會知道其中原因?
封龍總是悠然自得的微笑,浮現在眼前。白少情立即甩頭,將他拋在腦後。
才不要想他,若有一天要找他,也是回去找他算帳。要狠狠折磨他,狠狠打他,欺負他。
想了無數個狠狠,牙又不知不覺咬住下唇。
“少情?”
“嗯?”白少情猛然抬頭。
婦人已摸索著站了起來:“我該歇息一下了。”
“對,娘還是午睡一會,等太陽不猛了,再到湖畔坐坐。”
送了母親回房,少情轉回自己房中。房間光潔雅緻,雖不是大富大貴,卻比白家那間潮溼房子好多了。
他坐在床邊,不知不覺伸手到枕下,抽出碧綠劍。入手溫暖,真是舒服。碧綠的光澤,欲透而不全透,看得人打從心窩裡喜歡。他摩挲著碧綠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