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效忠任何人,”微生茉聽到自己的聲音說:“我只效忠我自己。”
認真,篤定,堅決。
是的,我只效忠我。哪怕沒有神明律條的約束,我也不會答應。他人只能奪走我的性命,卻不能奪走我的尊嚴和驕傲。
笠間泉長長的嘆了口氣,又像是放下了什麼負擔似的笑了:“真是出乎意料的回答啊……不,或者應該說,這才是你會有的真實的答案吧?我早就知道,卻還是強求了。”
“……抱歉。”微生茉低著頭有些愧疚地道。從來到屍魂界以後,笠間泉一向對她極好,方方面面都承蒙了他很大的恩惠。這樣享受了別人的付出和照顧卻不願回報的選擇,簡直難以啟齒。
“不,沒什麼需要你道歉的。”笠間泉搖搖頭道:“你只是待我以誠,忠誠源自於心。你與四楓院素無交集,我以我自己的感情去約束你,才是不該。但是,奈奈醬啊,四楓院夜一……你能不能向我保證這一點……當四楓院夜一遇到的危險的時候,你一定會站在她那一邊,代替我幫助她?”
“您自己呢?”微生茉抿了抿唇,問道。
“我嗎?”笠間泉停住了腳步,仰頭望著天空,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走到了一棵冠蓋如雲的樟樹下。傍晚的熱風吹過,樹葉在風中瑟瑟低語,絲絮般的雲朵拉扯成大片大片散落的羽織。
他說:“我這個樣子,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她回來的那一天呢?”
微生茉呼吸一滯。笠間泉的身體,還沒有到這樣交代遺言的地步吧?
伊東真治面無表情,像是早就知道笠間泉會說這些話。千葉光小小年紀,雖然聽不懂大人們都在說什麼,但卻能察覺到幾人中間莫名悲涼的氛圍,他撲過去抱住笠間泉的腿,滿臉都是小狗般依戀孺慕的神情。
“父親大人……”他小聲叫道。
笠間泉附身把千葉光抱起來,伊東真治連忙要接過去,卻被笠間泉搖搖頭拒絕了。千葉光抱著笠間泉的脖子,興奮的漲紅了臉。
“你看,小光,”笠間泉輕聲道:“從這個角度看,風景更加美麗,是不是?”
“嗯。”千葉光用力地點點頭,大聲應道。其實他根本沒有心思去看屍魂界的風景,笠間泉性格使然,很少有什麼親密的肢體接觸,像這樣就如同真正的父親一樣把他抱起來還是第一次,千葉光喜悅地心臟好像都要炸開了,哪有心思去管別的呢?
……
“我並不瞭解那個四楓院夜一是什麼樣的人,但既然是你認可的人,那麼我也可以相信……所以,你說的那些,我答應。”
這是最後,在回到笠間宅時,微生茉給出的答覆。那一刻,笠間泉海藍色眼中充溢著欣慰和愉快,不需要言語也能讓人感受到他那發自內心的感激。
_……_……_……_……_夜光如水,傾瀉在庭院的石板上。笠間泉隨意地曲腿坐在長廊上,伊東真治端著托盤跪坐在他身邊,盤中是一瓶清酒和兩個薄如蟬翼的酒杯。他放下托盤,執起酒瓶倒了一杯酒,雙手端起奉給笠間泉,看著他緩緩啜飲一口,為那清新淡雅的滋味而舒緩了眉頭,露出愜意的神情來。
“真治啊,你也陪我喝上一杯如何?”笠間泉晃著酒杯,才飲了一口,眼神中似乎就有了朦朧的醉意,泛著不知是月光還是水光的潤澤。
伊東真治心一跳,連忙低下頭恭敬地道:“是!”他給自己倒了一杯,一仰頭就飲盡了。
笠間泉搖搖頭道:“暴殄天物。這種清酒,就該慢慢地品才是。”
再怎麼慢地去品,淺淺的酒杯裡的酒液很快就見底了。伊東真治忙又倒上第二杯,笠間泉轉過頭看著他嚴肅認真的表情,好像倒酒這種事對他來說性命攸關一樣,不由得笑了,道:“真治,坐下來吧,不用這麼拘謹。”
伊東真治低聲道:“主僕有別。”
“對我來說,你不是僕人,而是我的家人……最重要的家人。”笠間泉露出有些憂鬱有些傷心的神色,道:“難道真治你不是這麼想的嗎?”
對伊東真治來說,這個指控簡直太可怕了,他連忙辯解道:“怎麼可能?對我來說,家主大人可是……”
聲音驀地戛然而止。
笠間泉嘴角噙著一抹狡黠的笑容,戲謔地問道:“可是什麼?”
“可是……可是……唯一的……家人。”伊東真治艱難的、吞吞吐吐地說。
“呵……”笠間泉輕笑一聲,嘆息般地道:“家人啊……”他斜睨著伊東真治,逼問道:“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