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在愛裡長大的小孩,而謝挺之卻可憐得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愛。如果離開能夠讓他過得好一點,讓這個天之驕子得到幸福,得到榮耀,而不是——放棄一切,和自己一起流離失所,那麼,放棄又何妨?不然,五年後,十年後,他也許會恨自己的吧。夜心無力地躺在牢房的草堆上,心裡漸漸有了決定。 巫女幫深夜,地牢裡出現了兩批不速之客。都是為了夜心而來。微弱的打鬥聲之後,一把清朗悅耳的聲音響起。“夜心小姐,你似乎遇到很大的麻煩。”牢房的門無聲無息地開了。原來是雍容華貴的司馬元顯,他宛若仙人一般站著,風姿飛揚。剛剛處理的那另一批想劫走夜心的神秘匪徒,對他來說和膝蓋上的灰塵一樣簡單。夜心看到司馬元顯微翹的唇角,和那抹惡作劇的微笑:“你是來看熱鬧的?我現在看到你這樣的世家子弟就想踹。”司馬元顯無辜地看著夜心:“我已經聽說了哦,謝挺之因為你被他父親軟禁。剛剛還有人想劫持你,我猜是巫女教的人。你打算就這樣呆在這裡等死嗎?”“你的訊息靈通得讓人驚訝,情報頭子。”夜心淡淡地說著,滿意地看到司馬元顯的瞳孔收縮了一下。“情報頭子?”司馬元顯挑眉問,修長的眉帶著之前沒有的邪氣和霸氣。“或者叫你皇家的耳目如何?”夜心篤定地笑笑,“以尊貴的身份不羈的姿態,遊走於宮廷和江湖之間。這不是你的策略麼?”晉朝龐大的情報結構大概就是這個看起來像紈絝子弟的人主持著的吧?“你知道麼?你的性命懸於一線。”司馬元顯沉聲道。夜心漫不經心地笑著:“哦?我還以為我這樣的神醫不至於毫無價值。”“離開無聊的謝府吧,你該擁有更廣闊的天地。”司馬元顯深知夜心的價值所在,“對我來說,你不僅僅是一個神醫。”夜心明亮的眸子中掠過痛苦的神色:“我會離開謝府,不過在離開之前,我還有些事情要做。”大戰即將到來,自己真的不願意曾朝夕相處過的北府兵死傷太多。現在唯一能為他們做的就是減少死神降臨的機會。“我能為你做些什麼?”司馬元顯柔聲問道。“我要見謝安。”夜心直視司馬元顯。“謝安?”司馬元顯首次露出震驚的表情。歷史書中或許晉朝皇帝只是一個名字,而謝安卻是一個傳說。謝安出身名門大族,祖父謝衡以儒學知名,官至國子祭酒。他擁有治國之才,卻並不想憑藉出身、名望去獵取高官厚祿,所以隱居東山不出。人們時常說:安石不肯出,將如蒼生何!當晉朝危難之時,謝安出山,平穩局勢,官拜丞相。謝安在朝為官20多年,做了兩件大事:一是遏制了大司馬桓溫篡奪晉室的圖謀,及時招募氏族子弟,培養北府兵,在軍事上作了討逆的準備;二是以北府兵為主力,打敗了前秦符堅90萬大軍的南侵,取得了歷史上著名的以少勝多的淝水之戰的勝利。據說,當晉軍在淝水之戰中大敗前秦的捷報送到時,謝安正在與客人下棋。他看完捷報,便放在座位旁,繼續不動聲色地下棋。客人憋不住問他,謝安淡淡地說:沒什麼,孩子們已經打敗敵人了。關於謝安的逸事舉不勝舉,而夜心想見的就是這樣一個傳說中的人物。“你見他幹什麼?”司馬元顯忍不住問。謝安是連皇帝也要敬仰懼怕的大人物,夜心為什麼要見他呢?“我要給他打敗前秦的良策,也想問他一些我不明白的問題。”夜心扯著司馬元顯的衣袖央求道,“你幫幫我吧。”謝挺之,我真的真的希望能夠讓你平安地活下去,而不是死在戰場之上。這才是我見謝安的真正原因。“……”司馬元顯實在受不了夜心那可憐小狗的眼神,“我怕了你了。”他的聲音裡有著他自己也不明瞭的溫柔。夜心再度想起第一次見到謝挺之的時候。那時古代天空碧藍,午後陽光燦爛。一艘典雅的大船停泊在秦淮河岸邊。船頭等候的紫衣人居然是丰神俊雅的光牧公子。穿著男裝的夜心和光牧公子的視線交錯,彼此露出欣賞的笑意。夜心自然是因為對方是氣質出眾的超級帥哥。而光牧公子則是因為夜心抄襲的詩歌。“一個我不算喜歡的人央求我請出謝公見上一面,本來我不想答應,可是他說出了你的名字。”光牧公子那白皙的臉上是清逸的柔光,讓夜心懷疑他的背後是否長著一對翅膀。“啊,多謝公子賞識,夜心這次的確有要緊的事情見謝公,卻不想讓人知道。”夜心步入大船,心中惆悵無限。不久之前,自己和謝挺之來到這裡,當時的自己是多麼開心。船內依然花木繁茂。七顆碩大的明珠鑲嵌在船頂,宛如天空中的七顆星宿。一個人影側對著自己坐在大船深處。光是側影就讓人油然生出仰視的感覺。他穿著最平常的衣服,頭髮一絲不苟,卻讓人覺得瀟灑不羈。這個時候,琴聲初動。接著由遠及近,琴音漸漸帶著山野之間的率性與寬厚,彷彿在訴說,說銀色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