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驚訝地看著我:“不是說到了儷都之後再殺我嗎?”
“你一個土匪,在哪殺不都一樣,我們忙得很,難道為了你還要專門開公審大會,設個法場嗎?”
他低頭看著酒壺,問道:“什麼時候動手?”
“你喝完這壺酒。”我說完,站起來到四處溜達,因為斗篷上的流蘇很寬大,遮住了我的臉,那些圍著篝火坐計程車兵並沒有察覺到我,只是恣意地說笑。
半柱香後,我回到運糧車旁邊,他將酒壺放在地上,半跪下來。
我笑了笑:“酒怎麼樣?”
見他沒有答話,我又說道:“閣下有萬夫不當之勇,怎麼就做了草寇?”
“不過是……形勢所迫罷了。”他苦笑了一下:“只因沒了飯吃,又被縣裡的土豪勒索,沒奈何上山做了賊寇。陛下若肯饒了我的性命,我願執鞭墜鐙,追隨陛下。”
我點點頭,令旁邊一個負責看護計程車兵將他的鎖鏈開啟,帶去沐浴更衣。野狐十分震驚,望著空蕩蕩的手腕,問道:“陛下不擔心我誆騙你嗎?”
“你能當上眾賊之首,定然不是背信棄義的小人。”我說道:“明日到帳前聽封。”
回到軍營後,陸敬初大約是聽到了訊息,當即趕來詢問,對我的舉動十分不滿:“一個賊寇的話,也能當真嗎?他不過是把你當小孩子哄騙罷了,你現在放了他,保不齊他後半夜就偷偷溜了。”
“他若是真逃,也就算了,大不了我被你們嘲笑幾天。若是能為我所用,對我復位有大大的好處。”
陸敬初還想說什麼,我急忙打斷他:“殷昭那邊有回信嗎?”
“還沒有。”陸敬初臉上不悅,到底也沒有說什麼,抱拳行禮後就離開了。
臨睡時身旁的近侍交給我一個紙包,我開啟一看,是兩個翡翠綠戒指和寶石玉佩,這才想起來是之前交給殷南梧的,他居然還費心贖了回來。我舉起紙包揚了揚,問道:“他人呢?”
侍人回道:“殷祭酒已經睡下了。”
我想到他品級低,大約住在幾十人公用的帳篷裡,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又見外面夜色已深,只好作罷。
第二日一大早,野狐已經在穿戴整齊在帳外等候,我在眾將士面前封他做了副將,統管幾千步兵。聽他講述,他姓胡,沒有名字。於是眾人呼他胡將軍。當日從儷都趕來一名小兵傳話,言說從東部邊境湧過來豌豆國的部隊,逼近儷都城下,揚言要取陸敬初這個叛徒的首級。
陸敬初聽到這番話的時候,臉上沒有什麼表情,聽完小兵的報告之後,他揮手令其他人出去。帳中只剩下我和他。他卸下鋼鐵做成的護腕放在桌子上,猛地抽出鋼刀,大喝一聲,砍向桌子,那護腕連同桌子斷成兩截,整整齊齊地散落在地上。
豌豆國的意思,其實根本不在陸敬初,只是要藉著他的名號,想來陳留國撈點好處罷了,如今陳留國四分五裂,就是一個軟柿子,誰都想來捏捏。
陸敬初很快冷靜下來,只說了句:“欺人太甚!”便收拾行裝,整頓兵馬,宛如暴風驟雨般的撲向儷都,只留給我幾千兵馬。
我心中總覺得很不安,陸敬初在時,我雖然常與他唱反調,其實心裡很依賴他。想到自己現在是軍隊的唯一指揮,也只能打起精神應對。
傍晚下了一場暴雨的,地上泥濘不堪,只好原地紮營休息,這雨一直到夜裡也沒有停止。木頭被雨水打溼,難以生火,於是眾人吃了冷硬的乾糧,摸黑睡覺。
夜裡正睡得香甜,耳聞一聲巨響,我驚醒坐起,就見一人從帳外奔過來喊道:“陛下,敵軍劫營,快隨我來。”
外面已經是殺聲震天,我顧不得穿外衣,急忙隨他離開,外面停了幾匹馬,我翻身上去,隨這幾個人離開。
眼前黑漆漆的全看不清,我策馬走了幾步,開口問道:“你們是哪個營的?”
幾個人只顧加快趕路,沒有說話。我以為他們是畏上,不敢搭話,正要細問,忽然心裡起了疑慮,勒住馬繩,高聲問道:“你們的主帥是誰?”
這幾個人愣了一下,其中一個趕過來要抓我的胳膊,我心中一急,揮起馬鞭打在那人身上,然後調轉馬頭往回趕,高聲喊道:“護駕!”
耳邊全是呼呼的風聲,急行了幾里路,卻離營地越來越遠,眼前黑漆漆的,很難看得清路,身後那些人大約不想要我的性命,不然亂箭齊發,我就活不成了。
忽然馬蹄趔趄了一下,不知是陷進了什麼溝渠裡,我滾落下來,向前奔走了幾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