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從外面跑進來,很關心地問道:還是那麼疼嗎?一點好的感覺也沒有嗎?為了賄賂彩萍,她把首飾箱都掏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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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仙客聽了彩萍的故事,出了一身冷汗:真想不到自己是這樣一個強姦犯,幸虧還有一個教唆犯。但是後來故事發生了決定性的轉變——彩萍打個榧子說:其實那些哭爹叫媽,完全是裝出來的。這件事開頭是有一點疼,也沒有那麼厲害。後來不但不疼,還有很大的快感。王仙客聽她這麼說了以後,就有如釋重負之感。但他還是問了一句:你幹嘛要這麼幹?嚇唬無雙嗎?回答不僅出乎他的意料,而且嚇了他一身冷汗:
你這壞蛋真的不知道嗎?我愛你呀!!
底下的話才真正使王仙客汗顏:彩萍同意和王仙客幹,絲毫不是為了首飾,也不是為了那塊祖母綠,而是因為她已經單戀王仙客好久了。她說越是這樣,就越不能讓無雙知道,所以她老是哭爹叫媽。而且也不能讓王仙客知道,因為王仙客心裡只有無雙。但是她這樣裝模作樣,就把王仙客害苦了。這都是因為無雙很多疑,根本就不相信有那麼疼;而且她又很怕疼,始終不肯自己來試試。而和一個總是哭爹叫孃的小姑娘性交,也不是一件很開心的事。後來王仙客的精神就崩潰了。他的精神和我的一樣,經常崩潰,又經常緩過來,我們這種人活在世界上處處艱難,所以經常這樣。
4
在酉陽坊裡的那段時間是王仙客一生最快樂的時光。這不但是因為他找到了彩萍,過上了穩定的生活,而且他也知道了自己要找的是誰,擺脫了布里丹的驢子的慘狀。據說布里丹島上有一條驢,見到了兩堆草,就想同時到兩個草堆上吃草,結果就在草堆之間餓死了。王仙客一會兒想找魚玄機,一會兒想找無雙,就是布里丹的驢。
王仙客雖然找到了彩萍,但是無雙還是下落不明。原來就在王仙客回山東去了沒多久,長安就鬧了一場兵亂。無雙一家人到城外躲難,走到城門口,正遇上叛軍攻城,加上地痞流氓趁亂起鬨,那裡就亂成了一鍋粥。那時候彩萍和無雙家失散了,等到亂定後再去找,那一大家人就變得無影無蹤。不但找不到人,連街坊都不承認有這家人。這件事真是古怪得很。彩萍衣食無著,只好幹起這路營生。找到了彩萍,王仙客就和她一起過了。但他還是惦記著下落不明的無雙。
有關那段時間的事,王仙客已經完全想起來了。他記得那段時間,他就像一匹配騾子的種馬,經常被拉出去交配(無雙說,表哥,再試一次,最後一次了)。他的主人手裡還有一條鞭子(無雙說,你不幹,我把這事情告訴我媽!)。彩萍說,那段時間裡她經常用唇語向他說話,總是說“不疼”兩字。但是王仙客始終沒有發現。這不光是因為他精神恍惚,還因為他沒受過特工訓練,不懂讀唇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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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仙客是這樣發財的:有一天,他拿了自制的連弩在街上射兔子,那景象真是好看。他那張弩是根刻了槽的木頭棍,上面叉叉丫丫張了很多充做弩弓的竹片,怪模怪樣很不好看。你要是沒見過他拿它射箭,一定會以為這是個衣服架子。因為王仙客不是木匠,他做出什麼破爛來,也不覺得難為情。但是他的確射得很準,兔子在房子之間跳躍,他舉手就能射下一個來。那時節有不少人圍著看,還有人幫他攆兔子。忽然又有人拿肩膀拱了他一下,叫他到小衚衕裡說話。原來那人是要買他的弩。王仙客覺得這其中必有誤會,就說:仁兄,這個弩只有我拿著才能射中,您拿了去,只能把老婆射成獨眼龍。那人卻讓他少操這份心。一百塊錢,愛賣不賣。那傢伙長得很兇惡,一看就不是好人。王仙客覺得不該得罪他;除此之外,一百塊錢也不是個小數目;就把弩賣了。到晚上又有人來定做他的弩,並付了預付金。後來他就不射兔子了,專門做弩賣;並且說,眼下兔災橫行,做弩賣也是參加滅兔鬥爭。其實他只要打聽一下就知道了,那些弩都流入了黑社會,射死了不少人。但是他就是不去打聽。
就我所知,人多了也能成為很大的災害,絲毫不在兔子的災害之下;當然我這樣說不是想發起什麼滅人的鬥爭——這種鬥爭只有大人物才能發動起來。王仙客上次到長安來時,城裡遠沒有這麼多的人。那時候街道很乾淨,人穿得也體面。上一趟街,不論騎馬乘車,都覺得街上很寬敞。現在可不得了啦,無論到哪裡,都是萬頭攢動的場面。車輪撞車輪,馬頭撞馬背,到處是一團糟。這麼多的人,還都有隨地大小便的毛病。看了這種情景,每個人都有個善良的願望,就是盼天上掉下個大磨盤,把自己剩在磨眼裡,把別人都砸死。人已經這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