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州守自然也是偏向王家這邊的,畢竟是好友的家人,若好友真是被吳家害死,他自然會替好友討回來。但他身為州守卻不好徇私枉法,再加上回想起這段日子辛苦查案,其實卻是被兩個小輩玩弄了一番,難免心裡不忿,忍不住出言嚇唬他們一番。
但王明航是何等聰明之人,一見話沒有說死,便反應了過來,忙伏地喊冤:“我雖身在吳家,但哪裡知道採買之事的齷齪?月餘前才偶然知曉手下之人居然善用銀兩購買假藥、坑害百姓!當時我心裡實在害怕事發牽連到我,便忙脫身躲了起來,大人明察,我實在是不知情啊!”
立刻推翻之前的陳述,將“死不認賬”貫徹到底。
見王明航如此乖覺的將自己之前的話全部推翻,開始喊冤起來,李州守既好氣又好笑,無奈道:“罷了,念在這假藥也沒有鑄成大錯,吳記還是要查封的,你身為管事之人監管不力,罰銀五千兩充公吧。”
王家之人聞言破涕而笑,連忙應了。
李州守臉色一整,復又嚴肅起來道:“過幾日將那幾個採買之人抓捕歸案後,是要開堂審理假藥一案的,王明航你是躲不掉的,必須上堂作證,你可能做好準備?”
王明航頓了頓,點點頭:“可以的。”逃避下去畢竟不是辦法,他不能躲在澤州之外一輩子,終究要面對身份揭穿後吳家人的指責,但就如同吳家害死他父親一樣,吳家人根本沒有證據來證明他與這些假藥有關。除了監管不力,難道還能追究他臥底於吳記?可他是吳記自己錄用的、培養的,還真是怪不得別人。
總而言之,就算他身份揭穿,吳家人恨不得殺之而後快,最終也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
查明瞭事情的真相後,任刃等人隨著李州守回了府衙,留下王家人自己敘舊。幾人都不是多話之人,一路走來悄然無聲,但任刃敏銳的感覺到了李州守有些不喜,這情緒似乎是針對著他來的,任刃卻有些摸不著頭腦。
林澤生走在任刃身側,暗暗嘆了口氣。終究還是孩子,衝動魯莽,州守審案之時,可是誰都能插一腳的?
李州守之前的怒氣明顯是嚇唬王氏一家,然後再放緩追究,打算賣給王家人一個恩情的。可任刃的這一插嘴,卻好似李州守要故意為難王家,幸好得任刃反駁死人之事源於水寇下毒才不追究王家的罪過了。不知不覺,這恩情被折去了大半,而且王家人倒是要感謝任刃了。
偏偏任刃並不是故意為之,他只是單純的想幫王家而已。一路上想來想去,任刃猜想應該是自己當面反駁州守大人的判斷,讓大人臉上不好看了,卻未能想到更深一層。
他自小長在弁京,父親身為將軍,走在弁京裡也是高人一頭的,任刃自小驕橫,哪裡會多考慮別人面子的問題?跟隨了蕭天弘之後,更是身份大漲,除了蕭天弘,行事之間更不會在意別人的想法。即便後來被冷落於深宮,他已是自我厭棄、破罐子破摔了,更不會在意許多。
兩世為人,任刃雖已經磨平了那些傲氣和驕橫,但終究還是不太識人情世故。即便今日明白了自己有些不對,但卻很糾結:
這傷了人面子要如何道歉?
何處犯衝
任刃終究也沒對李州守道歉,因為大家都各自忙起來了,幾日下來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李州守與林澤生一起追查王家老爺子的中毒案,任刃也將注意力都放在了修路上。
路面已經鋪設出去幾十公里遠了,石板也隨著修路的進展都運送到了遠處,修路的百姓也每日不回到澤州城了,只是在路面搭設帳篷居住,一來可以有人日夜監管著石板,二來留夜的人是有額外加錢的,閒來無事的百姓們很是踴躍。
近來已到雨季,陰雨不斷,給修路造成了一定的阻礙,任刃便跟隨著修路隊露營居住,也好隨時提點一些鋪設石板的注意事項。
說來澤州一帶的雨季也怪,總是日陰夜雨,雖然會造成路面潮溼,但白天施工還算順利,苦的是晚上。雖然雨勢不大,但隔著薄薄的帳篷,帳內外溫差太大,帳內的蒸汽凝結成水,流淌一地,往往睡到半夜便浸透了被褥,若開啟帳篷透氣還會漏雨。本地的百姓倒還好,潮溼的氣候還算適應,可任刃就苦了,不幾日便在膝蓋處起了溼疹,走動間關節活動,摩擦到褲子更加瘙癢難耐。
每日用消炎去癢的藥膏塗抹著膝蓋上的一塊塊恐怖的紅色凸起,任刃暗自感慨是不是跟澤州犯衝?來的路上又是中毒又是瘴氣,到了沒多久就要麼命案要麼溼疹的……
不管任刃怎麼抱怨,一個月後,這條舊日王城鋪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