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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部分

當她時隔十六年後再次見到他的時候,她一眼就認出了他是誰。

畢竟,她才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見到他的人啊。

或許是看出了少年的驚慌茫然,婦人巧然一笑,說道:“回少主。我叫彩煙,是夫人生前的貼身丫鬟。”

彩煙。一個非常好聽的名字,雖然如今放在婦人的臉上。還是會讓人忍不住感慨歲月的殘忍,但從她的眉眼之間,仍舊依稀能看到一些風情萬種的痕跡,尤其是她的這一笑,似乎還帶了些少女的青澀與稚氣,就像是時光流轉回溯,讓蘇文看到了她最美的模樣。

蘇文微微一愣,隨即才從彩煙的這句話中,發現了兩個最關鍵的字。

生前。

也就是說。那個叫做蒹葭的女人,自己的親生母親,果然還是死了嗎?

念及此處,蘇文不禁心中一沉,燭火映照下的臉色也有些泛白,他沉默了片刻,這才問道:“母親,是什麼時候去世的?”

這個問題令彩煙極其意外,然後她終於明白了蘇文從進門之後這一系列的神色變化。

她突然嘆了一口氣。

“少主。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蘇文沒有聽懂彩煙這句話的意思,所以他走上前去,將對方扶了起來。然後直視著她那雙清澈的眼睛,鄭重其事地說道:“我想知道,請你告訴我。”

蘇文的確很想知道。

因為這本就是他冒著天大的風險。不遠萬里從迷失沼澤趕到天棄山的原因,所以。不管怎麼樣,他都不會放棄。

只是他從未想過。接下來的這個答案,或許是他始料未及的。

有很多時候,之所以所有人都隱瞞著同一個真相,或許便是因為,這個真相,非常殘忍。

蒹葭到底是什麼時候死的?

當然不是四十五年前,也不是一個任意的什麼時間,而正好是……

“十六年了,夫人已經去世,十六年了……”

有很多話不用說完,聰明的人也能聽懂,幸運或者不幸的是,蘇文就是這麼一個聰明人。

所以他這一次終於聽懂了彩煙沒有說完的那句話。

常人都說,兒女的生日,便是母難之日。

但對於蘇文來說,他的生日,其實是他母親的忌日。

十六年前,當蘇文呱呱墜地的那一刻,蒹葭的生命也隨之走到了盡頭,將她的整個人生,一切信仰,以及對這個世界最美好的祝願,都寄託在了一個嚎啕大哭的嬰兒身上。

然後在不到半柱香的時間裡面,含笑辭世。

當時守候在她身邊的,只有彩煙。

她是她的貼身丫鬟,也是她在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的親朋、夥伴、姐妹、戰友。

所以那一日,是彩煙替她接的生。

所以,彩煙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看到蘇文的人。

木屋之內的空氣突然變得有一些悲傷,燭火忽明忽暗,彷彿隨時都會熄滅,蘇文就這麼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眼中沒有淚,卻滿是死寂。

彩煙也沒有打擾蘇文,而是就這麼站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頰,眼中滿是憐惜。

她沒想到,自己再見他時,已經是十六年後了。

她更沒想到,最後的真相竟是從自己口中說出來的。

“蘇黎,你不得好死。”

彩煙在心中狠狠地咒罵著那個懦夫,那個不是男人的男人,但看著蘇文的目光卻異常溫柔,就像是看著自己的孩子。

良久之後,蘇文才終於從一片混沌中回過神來,但他仍舊沒有哭,也沒有繼續沉默下去,而是徑自坐到了床頭,忽地對彩煙說道:“嗯,彩姨,能跟我說說我母親的故事嗎?”

這一聲彩姨,蘇文叫得非常自然,令彩煙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意,就連空氣中悲傷的氣氛也彷彿消散了很多。

於是彩煙也坐了下來,對蘇文了一句很耳熟的話。

“夫人,實在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

同樣的一句話,有很多人都對蘇文說過。

比如聖宮中的廚子,比如榮伯,再比如蘇家的老太爺,詞聖蘇軾,所以蘇文一點也不會覺得意外。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母親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但關鍵是,從來沒有人告訴他,她究竟有多麼了不起。

直到此刻。

彩煙的聲音很舒緩,沒有刻意的平靜,也沒有濃郁的悲傷,就像是在與一位晚輩聊聊家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