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愣,看著二人身影已消失,便緩緩地朝著蕭榭走去。
想要呼喚他,喉嚨卻似乎被什麼堵塞了,酸楚不已。
明明只有十步,卻好似走了一個時辰那麼久。
他看著她,
她亦看著他。
所有的深情、所有的等待、所有的恐懼、所有的恍然大悟,所有沒來得及出口的誓言……
都在這一眼之間。
一眼萬年。
看著他的表情,眉兒似乎覺得心頭冰封的積雪慢慢融化成春天的草原。
一眼萬年2
儘管經歷了那麼多,而我就同你一樣,從來不曾後悔。
她終於走到他面前,彎下腰,雪白手指撫摸上他那隻血肉模糊的左手,淚水,大滴大滴地墜落。
“痛麼……”她櫻唇輕啟。
“不痛,有你就什麼也不痛了。”他微微一笑,即使身處這樣的地獄,他的眼中依舊有一抹至真至純的湛藍,好似六月晴空。
“你這傻瓜……痛就是痛,怎麼會有我就不痛了?”她細細地觀察他的手——傷痕累累,指甲幾乎剝脫,指端有微微骨折,然而幸好經脈並無受損。
“你才傻瓜呀……”蕭榭彎起唇,好笑地看著眉兒,“我的傻娘子,你再不把我拉上來,恐怕就不是痛或者不痛的問題了。”
眉兒這才意識到他還懸掛在半空中——她經歷這重重變故,一時間心緒繚亂,氣血大損,下意識地去檢視相公的傷勢,竟然忘記將他拉上來,還讓他好似空中飛人一般在那裡盪來盪去。
“不,不好意思……”眉兒面一紅,伸出雙手,讓他牢牢握住自己的胳膊,深呼吸一口,緩緩地將身子上挪。
“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你和我這麼熟,我不會因為這點小事怪你的啦。”虧得在這樣歷經生死邊緣時刻,他還能開得出玩笑。
眉兒不禁破涕為笑:“你這個刁鑽鬼。”
“不刁鑽怎麼能哄我娘子開心?”他滿足地看著她。
縱使蕭榭有過人內力,然而畢竟受了傷,而且吊在這裡也許久了,身體有些僵硬,足足費了一刻鐘的時間才將整個身軀站立在地面上。
二人執手相握,這一瞬間,千言萬語都說不盡。
“你……”眉兒還來不及開口,倏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從方才蕭榭起身的裂縫之中倏然騰出驚人的烈焰,烈焰過後是風暴,颳得這原本的喜堂所有布幔、什物似風中落葉般不停地抖動,卻逃脫不出。
被火舌舔舐到的,瞬即化為灰燼!
逃出生天
被火舌舔舐到的,瞬即化為灰燼!
蕭榭抿了抿唇,一把抱起眉兒,騰上半空!
他身形如電,瞬即脫離險境。
“就差一點點……”眉兒在他懷中,尚且心有餘悸。
“是啊,可見上天還是不讓你我分離。”蕭榭微微一笑,心中無比滿足。
此時這間大宅已經全然毀滅,在可怕的聲音中,屋頂塌開,木屑瓦片紛飛,墜入火海,深深的裂縫揚起岩漿,將一切吞沒,滄海桑田。
這樣大這樣豪奢的一所宅子,竟然瞬間成為廢墟。
幸好在方才幾人混戰之際宅子裡的下人們早就趁亂奔走殆盡,不然至少傷亡數十人。
眉兒微微嘆息——這宅子雕樑畫工都是極好的,一件什物都看出用盡心思,卻不知道要過千萬年才有人能將它出土。
外面已是一輪明月當空,在深藍如夢如幻天幕之中,播撒著遙遙清輝。
什麼時候,已經是夜裡了。
之前那一切,似乎都是一個夢。
若是此時有人通宵不寐,對月張望,定會看見這一幅奇景——月光下,紅衣女子,玄衣男子,如夢如電,長髮散落在風中,如有薄薄藤花落下。
如同崑崙山的神仙眷侶,卻無人能想到方才經歷了生死劫!
她回頭見如雪月光灑落樹梢,似乎被冰冷空氣凍住,凝為片片白玉,光華萬千。
月華覆蓋在兩人衣袂,翩翩猶若天衣。
二人髮絲在月光下風中糾纏,眉兒彎起嘴唇,輕輕拈起一絲:“結髮……”
“……永相依。”他攜著她,二人一起共坐在高高的樓臺頂端。
從這個角度看來,月亮很大很圓,兩個人似乎就要走進月亮裡。
他薄薄一笑,牽起她的手:“原來是你。”
她淚盈滿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