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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性子急些,想收立竿見影,翻牌見錢之效的嗜賭者,多半耐不住心來玩它。而打銅旗的朋友,也通常都是打打談談,說說笑笑,有以享受雙重娛樂,消磨時間。

談天說地,免不了要觸及外面的時事與新聞,談來談去,杜月笙和張嘯林兩個名字經常都在提起,張嘯林不去管他,黃金榮早已把他從心坎上一筆勾去。但是聽到杜月笙,黃金榮不禁會興起熱切盼望和──輕微的惆悵這兩種心理加將起來,他每每會脫口而出的埋怨一句:「小囝,當我嘸介事啦!」

有些人存心挑撥有意離間,還有些人推波助瀾。最低限度,黃金榮正式退休以後,在他身邊的那些老朋友,很少有為杜月笙說兩句話,解釋解釋的。「老小老小,越老越小」,黃金榮和杜月笙這麼樣一對肝膽相照,休慼與共的老弟兄,往後的漸形疏遠,怨聲時起,多一半是若干人利用機會,以間疏親,剩下來的原因,仍還得歸咎於黃金榮自己老小老小的「小囝脾氣」。

舉一個例,以杜月笙當時名滿天下,望重江南,他已非當年布衣渡江,三餐不繼的吳下阿蒙可比,但是黃老闆發起他的小囝脾氣來,往往當著那些唯恐巴結杜月笙不上的老朋友們,冷譏熱嘲,抽底揭皮,使杜月笙啼笑皆非,下不來臺。曾有一次,黃金榮當著眾人的面,對杜月笙施以當頭棒喝:

「月笙,我勸你不要這樣多用心計,免得短壽促命!」

或則,在大庭廣眾間肆意說笑:

「我三十六歲的時候認得杜月笙,後來撥只賭臺喊他去吃份俸祿。你們曉得他拿幾個錢一天,哈哈!一天一隻洋!一天一隻」

或者─

「月笙,你現在做了幾十家銀行公司的董事長,總經理,你記不記得?你頭一次當董事是在民國十年,我在殺牛公司茄勤路,由源燾出面辦不收學費的金榮公學,我當董事長,喊你當一名董事。」

杜月笙當時竭力忍耐,向他的金榮哥陪笑臉,連聲應是,事後卻久久難於釋懷。為了避免自求其辱,他漸漸的視黃家為畏途。

由於杜月笙的儘量容忍,他跟金榮哥斷乎不會發生正面衝突,但是黃杜兩系的門生弟子,這時候卻已貌合神離,涇渭分明,漸呈分裂之勢,為了利害衝突,明爭暗鬪,尤所難免。

一日,黃金榮的學生,陳培德突以被捕聞。捕陳者恰巧是杜月笙的門人,這一來,使黃金榮新「仇」舊憾,齊集心頭,他怒衝衝的命人將月笙喊來。

杜月笙踏進門檻,喊了聲金榮哥,黃金榮卻欹在床上大抽其鴉片,故意不理不睬。這一頭,杜月笙眼見金榮哥臉色不對,立刻搬出二十年前的老規矩,老闆有氣,他「小夥計」便恭恭敬敬的立在那裡,等候老闆的斥責或發落。

試想當時杜月笙已是甚麼樣的身價?自南京來的廟堂人物,達官顯要,在黃浦灘的富商巨賈,紳士名流,倘若有事相商,都得事先約好了時間,屆期登門求教,間或碰到不巧,還要在會客室裡候一候,一般人偶獲承顏接詞,莫不沾沾自喜,欣然語人:「今日極獲杜先生青睞有加」,彷佛最大的榮耀。─然而此時此刻,杜月笙喊金榮哥,黃金榮不理,他便直挺挺的站在鴉片煙榻前,誠恐誠惶,屏息守候。他一站,黃金榮大煙間裡的客人,不分男女老幼,輩份尊卑,全部不約而同的站起來。黃金榮眼角里瞟見,猶仍大喇喇的說:

「你們各位坐呀!」

客人們當然不敢坐下,一屋靜悄悄的,只聽到黃金榮的鴉片煙槍嗞嗞嗞響,杜月笙縱有十萬火急的事,卽或頭昏腿痠站不下去,他仍然咬緊牙關,竭力支撐,他希望由於他所表現的恭馴,使他這位老把兄息怒霽威,回嗔作喜,有事何妨吩咐一聲,他是絕對會得遵辦的。

三筒鴉片抽足,黃金榮順手抄起小茶壺,骨嘟骨嘟猛灌幾口釅茶,這才重重的將空茶壺一放,虎的翻身坐起,瞪起一對大眼,雙手扶定榻沿,傴身向前,聲聲冷笑的說

「好啦!我現在人到了漕河涇,要打要殺,但憑你們的高興!」

杜月笙低聲下氣,澀澀著笑著說:

「金榮哥有甚麼事情,只管交代下來,何必說這種氣話?給外人聽到了,信以為真,我們這般小兄弟還想做人嗎?」

黃金榮又是氣勢洶洶,大肆咆哮:

「分明是你們在跟我過不去,要我黃金榮的好看!」

「那個敢呢?」杜月笙輕輕的說:「金榮哥,你好把事情說出來了,我在這裡聽候你的吩咐!」

「我問你!」黃金榮餘怒未熄:「陳培德犯了甚麼案子?」

陳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