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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部分

都住得有人,陸京士不能把每日所需的睡眠,祇靠在沙發土歪歪,所以他在熬了幾夜之後,便跟杜月笙先說明白了,每天下午兩點鐘,他暫且離開一下老夫子出門辦事,或者到朋友家中小睡片刻,然後再趕回來。

在杜月笙病勢垂危的那一段時期,經常為杜月笙診療的幾位大醫師,諸如吳子深,梁寶鑑、丁濟萬、吳必彰和朱鶴皋,和陸京士都有深厚的友誼。所以陸京士趁他們先後前來看病之便,一一向他們請教,杜月笙這一次發病,究竟危險到什麼程度

他所獲得的答覆,是「群醫搖頭」,就中尤以同門弟兄朱鶴皋說得最透澈,他是杜月笙上海撤退來港時,一路跟了來的,為杜月笙診病已歷兩年半之久,朱鶴皋直淌直的說

「老夫子這一次病得嚴重,恐怕不是藥石所可以奏效。因為老夫子『精、氣、神』三者無一不缺,隨便怎樣都難以拖。」

陸京士聽了這話心中非常的難過,對於杜月笙的康復業已絕望,而且聽列位大醫師的語氣,彷佛還在暗示他應該及早預備後事,遲則唯恐不及。這時候他極其為難,煞費躊躇,後事如何辦理?必須杜月笙自己先有所交代,否則的話又叫他怎樣開得出口。尤有甚者,替杜月笙辦後事一定十分困窘,據陸京士當時的瞭解,杜月笙的經濟情況,不但不如外間所傳那麼富有,相反的,他可以說是已形拮拘,但是杜月笙還有四房妻室,八個兒子和他的三位愛女。

唯有棺材要買好格

八月四日的早上,杜月笙睡了一 醒來時已是紅日滿窗,天色大亮,他沒有喘,連氧氣罩都不曾使用。在房間裡守了一夜的除陸京士外,還有姚玉蘭、孟小冬、杜維藩,杜美如等好幾個人,大家看見杜月笙面容平靜,神清氣爽,當下還不由一喜,以為這又是好轉的徵兆,卻不料他嘴唇嗡動了一陣,張口便叫聲:

「京士!」

陸京士連忙答應,急趨床前,於是杜月笙兩眼直望著他,淡然一笑的說:

「趁此刻我精神還好,我要和你談談,怎麼樣辦我的後事了。」

屋裡的人,聽了齊齊的一震,孟小冬頭一個痛哭失聲,但是她立刻便掏出手絹,掩住了自己的嘴;和姚玉蘭、杜維藩等人一樣,祇是在吞聲飲泣。

陸京士則悲哀重壓,他說不出話,於是點了點頭,表示他在凝神傾聽。

杜月笙望望陸京士,又閃了啜泣聲中的妻子兒女一瞥,他神情肅然,語調十分平靜,低沉,──很像是他在談著別人的事情

「此地是香港,不是上海,我們在這裡總算做客,所以喪事切忌鋪張,」頓一頓,杜月笙又說:「從移靈到大殮,前後決不可以超過三天。我去的時侯就著長袍馬褂,這是我著了大半輩子的衣棠。」

陸京士依然還是隻有點頭。

「不過有一樁要多用兩鈿的事,我那一口棺材。」杜月笙頓了一頓,然後加以解釋的說:「這並不是我死出鋒頭,一定要買口好棺材困,而是我不要葬在香港,『樹落千丈,葉落歸根』,活的時候我因為這個斷命氣喘毛病,到不了臺灣,死了我還是要葬到臺灣去的。將來反攻大陸,上海光復,再把我的棺材起出來,我請你們帶我的屍骨重回上海,落葬在高橋,我出世的地方。」

話說多了,有點累乏,杜月笙歇了一陣,方始繼續交代陸京士,他先自嘲的說:

「我一生一世,過手洋鈿何止億萬,一旦我兩隻腳一伸我只要你們在這件事上,完成我的心願,讓我多用兩鈿,其餘各事,一概從簡。頂要緊的是要記得我們正在落難,凡事切忌招搖,免得給別人批評。所以不論開弔、出殯,絕對不許再擺什麼場面,你們要是不聽我這個話,那就不是愛我,反倒是在害我了。」

接下來,他又再三叮嚀,遺體大殮以後,移靈東華三院的義莊,因為東華三院主席,是杜月笙的老朋友,老搭檔,早年相幫他連絡法國佬,擔任翻譯的李應生。李應生是廣東人,離開上海後業已僑港多年,他在香港有勢力,足以保護杜月笙靈柩的安全。

關於遺囑的擬訂,財產的分配,杜月笙皮反倒僅祇約略的指示了幾項點則,然後他說:

「後天晚上,京士你邀錢三爺、金先生、顧先生、開先兄和採丞兄,到這邊來便飯,就煩你們六位,先來商量一下。」

從這一天開始,杜月笙集中心智,一一安排他的後事對於妻子兒女,至親好友,乃至於服侍他的傭人,每一個人他都分別的有所交代,但是由於人太多,要說的話一時說不完杜月笙祇好利用他有限的精力,說一陣,又瞑目休息,養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