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遇到丈夫有空,親自為她選了兩件,還給兩個兒子每人定做了兩套衣衫。出乎他意料的是,他讓邱裁縫為他做兩身一模一樣的衣服,不是軍服(他總是穿軍服的),也不是長衫,也不是西洋人的禮服,而是一種邱裁縫也不懂的衣服式樣,她就更沒有見過了。於是他找了紙筆,給邱裁縫畫了圖樣,邱裁縫詳細問了衣領衣兜的問題,表示他懂了。她覺得樣子很難看的的,但邱裁縫用他指定的深灰色面料做出來後,他穿了試試是否合身,她卻覺得這身衣服挺好看的,顯得莊重威嚴。那兩身衣服做好後他並沒有穿,掛起來了。
他的衣服做好是十幾天以後的事情了,但那天他卻批評鄧清華不務正業,讓鄧清華很是尷尬。他送走鄧清華及邱裁縫後嚴肅地對她說,我給你定幾條規矩吧,第一,不要輕易跟歐陽或者鄧清華提要求,有什麼需要跟我說,我來安排。第二,買東西要付款,照價付錢。第三,要像家裡一樣自己開灶做飯,我覺得還是家常飯最好。
當時叔父還沒走,立即表示贊成。所以她沒敢頂嘴。但廚子最終還是留下了,不過自打那次後飲食簡單了許多,中午晚上不過是四道菜餚,兩葷兩素而已,中午會加一道湯。主食一般就是兩樣,米飯、麵條或者烙餅,比剛來簡單了許多。
他總是不停地接待客人,或者召集會議。一般就在樓下的會客室。會客室原先鋪了深紅色的羊毛地毯,被他下令撤掉了,說不好清潔。晚上他總是睡的很晚,在書房批閱“奏章”或者寫東西。歐陽中接任秘書處處長後,沒時間“伺候”他了,為他物色了一個秘書,那個年輕人叫王兆,是周學熙帶進京的,畢業於山東工業大學,在華源實業做了一年半,總是小心翼翼的樣子,不過丈夫對王兆似乎比較滿意,標誌是將越來越多的事務交給了那個年輕人。
他辦公的地方在一樓東側的房間,西面就是會客室兼會議室,飯堂也在那裡。東面是個套間,最外面是王兆的辦公室,比較小,穿過去就是他的辦公室兼書房。屋子好大,比濟南他的書房大了三倍不止,這些天王兆按照他的書單找來的書籍差不多填滿了北牆的大書櫃。除了書櫃,南面靠窗子擺了一張超大的寫字檯,寫字檯上那盞綠色燈罩的檯燈造型別致,她曾問過為什麼要用綠色燈罩,他說綠色有益於眼睛。除了檯燈,還有一部手柄鍍金的電話機,可以不出門聯絡住在西苑的他的那些部下們。有時候他就在書房跟客人談事。他的那些老部下就很隨便,但其他人則總是很拘謹。更多的時候,會客是在西邊的會客室,他們一面喝茶抽菸,一面談事。來的最多的是軍委會的幾個局長們,尤其是周學熙,幾乎天天來。
他辦公桌對面牆上掛了一副超大的全國地圖,她注意到他經常站在地圖前沉思,有時候會用紅鉛筆在地圖上勾勾畫畫。大概為了保密,他讓歐陽中為地圖做了一個簾子,客人來的時候,那道淺藍色的簾子一般是拉著的,只有跟他的部下談及軍務,比如封國柱從江寧回來,倆人就對在地圖爭論了很久。她知道封國柱要到西北軍區當司令,大概他倆是爭論進軍西北的事情。
早晨他會叫了兩個兒子出去跑步,從海晏堂出來往東,沿著湖岸往北跑,大概要跑半個時辰。奇怪是老二的體質比老大還強,振華總是有些吃不消的樣子,六歲的興華卻很高興跟父親跑步。他說虎頭身子太弱了,需要加強鍛鍊。跑步結束,他洗漱、吃飯,還是以前那副樣子,吃飯特別快,別人剛開了個頭,他便風捲殘雲地結束了。然後在飯廳閱讀報紙,報紙是他選的,有六七份之多,王兆會在開飯前將報紙擺在他習慣的位子旁的一張矮几上。讀完報紙,他一天的忙碌就開始了。而她自己,則盤算今天叫誰去逛,西苑實在是太大了。從海晏樓到修了半片子的攝政王府就要走半天,更不用說金鰲玉棟橋北的北海了。位於中海西北角的攝政王府據說是給已經下臺的宣統小皇帝的生父修建的,工程剛開始,他們的江山便丟了,留下一片廢墟。當初白靈看了攝政王府的修建地址便感嘆,連說可惜了。
叔父已經返回了山東,正式成為了山東的封疆大吏。臨走時叔父跟她聊了很久,叮囑了她很多事,無非是不要干政,不要當著別人的面反駁他,不要提起那個人,不要沾了虛驕之氣囉囉嗦嗦的一大堆。她更在意叔父嬸孃以及小嫻小志儘快來京師團聚,她有時會懷念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覺得很溫馨。但回憶更多是在濟南的那幾年,沂州、甚至陳家崖的時光似乎被她忘記了。
周學熙來京師時帶了一大堆禮品,將會客室堆的滿滿當當,從吃的穿的用的,無所不包,說是華源孝敬自己的。丈夫不高興,當著自己的面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