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撫掌微笑,耳邊明珠一晃一晃,漾出珠光:&ldo;便該這樣,一家子姐妹,還爭個什麼長短。&rdo;連明洛也使了人去張姨娘屋子裡,要絲蘭做了酪來,張姨娘是北面人,跟的丫頭也是北邊的,點心數她房裡做的最好,尋常也常備著奶蘇,不一時便裝了一隻食盒來,開啟來是一碟是奶油餑餑,一碟是刻絲玫瑰餅兒。三個小姑娘一人掐了一朵花戴在頭上,像模像樣的吃起宴來。瓊珠還送了一水晶瓶的玫瑰飲來,進門便笑盈盈的:&ldo;這是太太特特賞下來的,姑娘們淺著吃兩杯,六姑娘便只能沾沾唇兒。&rdo;配著玫瑰飲還有一套水晶杯子,光是倒在裡邊就漂亮,拿舌頭一碰甜滋滋的,瓊珠見聽了她的話都不敢伸手拿杯子,衝她們眨眨眼兒:&ldo;這比那庫裡的又不同,是又蒸過的,姑娘們吃便是,再不醉人呢。&rdo;也就是加了玫瑰的蜜糖水,明沅知道紀氏這是高興,她慢慢摸到了一點紀氏的心思,紀氏心裡是樂意看見她們姊妹和樂的。她是東道卻是妹妹,讓著明湘明洛兩個再舉杯子,淺淺吃了一盅兒。廚房裡知道是姑娘們辦花宴,還是紀氏開口要的菜,手腳也快,桃花燒賣菊花小餅,還有春日裡炸玉蘭片,一桌子能吃的花,幾個小姑娘做大人事,說著孩子話。明洛貪杯,多吃了幾杯,臉上紅霞似的蒸騰起來,直叫丫頭拿冰帕子給她貼臉,解了衣裳,就睡在明沅c黃上,三個人一齊睡了午覺。夜裡紀氏就賞了明洛一套玫瑰紅遍地金的繡花琴罩子,明洛喜歡的不得了,請安時先跟紀氏謝了賞,再告訴明沅那上面繡了滿地花,罩沿上圍一圈兒邊,綴了許多小米珠兒。她話沒出口,意思卻明白的很,她的東西,比明湘跟明沅兩個得的都要華麗富貴的多,明湘只笑不說話,明沅不能裝著聽不懂,伸了手指告訴她:&ldo;我就喜歡琴。&rdo;這話一說完,便看見紀氏捏了杯子勾出個淺笑來。這回就是喜姑姑不說,明沅也大概知道兩個庶女,紀氏心裡更看中哪一個,或者說,兩個姨娘紀氏更喜歡哪一個了。安姑姑是管著紀氏房中各樣雜事的,安姨娘又是安姑姑的侄女,那秋葉筆洗看著不惹人眼,卻是官窖出的好東西,自己得的這張琴是明潼用過的,意思又不一樣,獨明洛得了個繡花琴罩。雖說是織金綴珠的,可明沅在上房那麼些日子,見識的東西多了,也知道對顏家來說,這不過就是尋常物品罷了。賞下來的東西還有這樣的差別,那以後的呢?再大些的婚嫁呢?紀氏也大可安排一個看著一團錦繡的人家,反正只要大面兒上不錯,罰她罰的有理,賞她也賞得有份,哪個都不能說紀氏這個當嫡母的不慈。張姨娘未必不知道,可她這回卻不敢再說什麼,安姑姑也給她帶了一本《女誡》,樂姑姑特意調了個識字的總角童兒,每日請了安,明洛去學裡的時候,那個童兒便到院子裡去,立在廊下大聲讀出來。張姨娘臊的躲在屋裡不出來,一院子鴉雀無聲,一本《女誡》讀完了,她還躲在屋裡,還是安姨娘拿二十幾個大錢賞了那個童兒,又叫丫頭送他到儀門外,不許他在院子裡逗留。明沅原來還以為這些受寵的姨娘在顏連章那裡總能說得上話,這樣一看,全是假的,當家主母對這些妾侍有著絕對權力。紀氏不獨發落了張姨娘,還發落了睞姨娘,這一關就是一個月,等她再出來,人都瘦了一圈兒,原來那些驕縱意味全收了去,進了上房請安的時候,也不似過去又說笑又湊趣,無事就要提上兩句兒子的事。她自叫顏連章收用過後,一直沒吃什麼苦頭,紀氏待妾侍們一向客氣,她便把這份客氣當作是好性兒,這回受了磨搓吃了苦頭,才知道什麼叫作大婦。她那日哭,有一半是真為著女兒,另一半是想哭給顏連章聽的,她還當顏連章定然在上房裡呢,她的院子跟另兩個姨娘的院子門對著門,那邊有個響動,怎麼也瞞不過她的。既不在姨娘這裡,自然是在上房,可她哭了半日,顏連章的影子都沒見著,還受了這樣的懲罰,關起來頭一二日還想著老爺能來救她,一日一日的等,扒著大門瞧見對面院子都打扮齊整的去送顏明潼選秀,她才知道顏連章待她也不過就是個妾。睞姨娘是得寵的,十日裡頭顏連章總有三日歇在她這兒,餘下的安姨娘跟張姨娘一人分得一日,她覺得她是妾裡頭第一個得寵愛的,不成想拿這付身子去碰了硬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