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想,這最容易的背心竟然沒有,明沅起了心思,不獨做了這個給灃哥兒穿,又做了給小妹妹穿,兩院裡都沒說見過的,起意又做了兩套給官哥兒。紀氏拎起來先是笑,這東西自然不如肚兜做的精緻,卻勝在實用,葛布又吸汗又透氣,比綢絹還更好些,明沅是當著明潼的面兒拿出來的,特意抖落開來給明潼看。明潼卻也是滿面新奇,還拿起來看了看,說句不曾見過的模樣兒,明沅微微笑著把背心折起來擺到桌上,明潼不知道這個,看著也不似作偽,那她便不是同自己來自一處了。真個想要刺探,便有百種花樣,結果卻叫明沅更加心驚,明潼分明認識太子,她厭惡蘇姨娘也不尋常,難道……難道她是重活一世不成?!明沅有了這個想頭,便事事都往這上頭去靠,竟越想越覺得是,這個姐姐原來那些不尋常,如今看著倒尋常起來,這件事在她腦子裡頭轉,她難道還能去問明潼,你是不是重活了一回。若是這樣,很多原來無解的事,就全有了答案,越是往深了想,越是膽顫心驚,小香洲的屋子對著湖面,夏日裡開了四扇窗戶,倒比別的院子要陰涼,此時隔風送來一陣慡意,明沅卻生生打了個冷顫,趕緊收斂住心神。縱是猜測也不能再去探究,她的身份擺在那兒,這事兒連她都覺得驚悚,旁人又怎麼會信,她身邊還帶著一個灃哥兒,能少一事就少一事。明沅打定了主意,原來是怎麼做的,如今還怎麼做。可心裡卻止不住的去揣摩明潼的心思,她對誰好,便是往後有可能發達,她對誰壞,便是原來曾經得罪過她。將心比心,換成是明沅自個兒重來一回,她也不一定能心態平和,趨利避害原來就是人類本能,除了紀氏跟官哥兒是她看重的之外,闔家上下,她對著蘇姨娘這一邊的人壞,對著澄哥兒好,可卻關了程姨娘七八年,除開這些,便只有待明蓁好了。明沅想的出神,指尖兒叫針尖扎破了,她&ldo;滋&rdo;一聲回過神來,趕緊搖搖頭,把這些胡思亂想拋到腦後去,再這麼想下去,可不就瘋魔了,不論明潼是不是重生一回,縱是也不能給這輩子的人下定義,上輩子走了一個圓的,這輩子就非得再走一回圓,便不能走直線了?便把她豎在前頭,也一樣不知道以後,不如憑著本心行事,她把背心衫放在針線籮兒裡,站起來伸個懶腰動動骨頭,外頭明洛卻來了,她曬得滿面是紅,明沅看著就一驚急問她一聲:&ldo;怎的?出什麼事兒了?&rdo;能叫她不撐了傘往太陽底下跑一回的定是大事兒,明洛喘了氣,倒了茶一氣兒喝盡了潤喉嚨,抬起手來扇著風,狗兒似的直喘氣。她臉上抹的粉,因著撲的厚,這會兒叫汗溼了,一道道的淌下來,她跳了腳去開明沅的妝匣子,自家把茶水往絹子上一倒,把臉細細擦過,喘過這口氣來,這才開口:&ldo;你知不知道,安姨娘,安姨娘把咱們給大姐姐預備做小衣裳的緞子弄沒了。&rdo;進了八月,明蓁的肚子也顯出來了,梅氏眉開眼笑,直說舍粥舍米是個好法子,按著月的往育嬰所棲流所送東西,到了夏天又送起了綠豆,哪家不知道顏府是積善的人家,原來沒這個名頭的,忽的就成了大善人,要辦粥廠也找她,缺了香油也找她,連賣花的婆子都上門說一句積善人家,討個幾枚銅板兒吃茶。她生產該在元月裡,正是天冷的時候,明沅便翻了一塊毛料子出來,明洛也拿了一塊出來,兩個拼起來做個裡面燒的嬰兒包被子,緞面是明湘出的,她的繡活兒最好,打好了百子嬰戲的樣子,預備繡好了就把皮子襯到裡頭去。便是這兩塊皮子不見了,明洛原是說好了今兒往明湘那裡去看繡活計的,她的那對兒小鞋子也做得差不離了,見明湘外頭的緞子繡得差不多,還嘖了舌頭:&ldo;不是你手快,我這兒才一對鞋子,六妹妹只怕比我的手還更慢,她那個虎頭帽子也不知道做得了沒了。&rdo;兩個說著起意把那皮子拿出來比劃比劃,卻怎麼翻找都尋不見了,明湘先還著急,忽的大悟,明洛還跟著轉呢,要發落丫頭又要告訴紀氏來捉賊,明湘一頓,她也明白過來了。明湘原來身子就虛,人一搖晃,差點兒暈過去,明洛只好退了出來,可她哪裡忍得住,又不敢回去告訴張姨娘:&ldo;我再不敢說,我姨娘那個性子,巴不得事兒鬧大的,這可怎麼著好呀。&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