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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氏才要叫水,外邊凝紅進來了:&ldo;太太,老爺家來了。&rdo;顏連章吃的大醉,東歪西倒的叫小廝扶到了二門上,原來想在外書房裡歇了,既是有紀氏吩咐的,便由著丫頭扶進來,他眯了眼兒還分不清楚地方,吃得滿面通紅,見著紀氏喉嚨口裡哧哧喘氣兒:&ldo;咱們家的姑娘,有大造化了!&rdo;紀氏心頭一陣跳,她今兒一天都心神不寧,落到這句話上,不好立時介面,怕叫丫頭們聽出來,扶著他坐到c黃上,又是茶又是水,把他外裳脫了,洗乾淨蓋上被子。紀氏一揮手:&ldo;你們也都下去罷,今兒就不必守夜了。&rdo;才剛脫下來的外裳裡頭還裹著一個香荷包,腰上的扇子也是不曾見過的,卷碧幾個都不敢說話,抱了鋪蓋睡到外間。紀氏看看c黃上大睡的丈夫,拎起那把扇子,開啟來裡頭是畫得一隻蜜蜂鑽花蕊,她冷笑一聲扔回榻上,坐到c黃沿上,推了丈夫一把:&ldo;你說咱們家的姑娘有什麼大造化?&rdo;酒醉還有三分醒,顏連章打得兩聲鼾,夢裡還笑:&ldo;叫太子瞧中了。&rdo;他面上帶笑,顯是得意已極,紀氏冷眼看了他,絞了一把冷巾子給他蓋在臉上,眼看著醉中就要掙扎起來,這才掀開來,給他抹了把臉,這事兒只當再沒聽過。顏連章同東宮賓客走的近,三月三前幾日就收到了帖子,請他這一日往城郊別院中飲宴,又是曲水流觴這一套文人玩意兒,作得幾句酸詩,請些女樂彈琴歌舞蹈,再作得一幅行樂圖。到今年卻有些不同,太子如今一隻腳邁進了道門,拿別個起宴,他得看人才能定奪來不來,這些個他是必是得去的,便事務纏身,也得略坐一坐。三月三本來就是民人往真君廟聖佑觀上香的日子,朝中還司禮的官員抬了三牲去靈明顯佑宮裡頭祭祀,他們便把這曲水流觴同北極真君的誕辰放在一道作了。果盤餅餌新茶一樣不少,以太子為首,行起了三叩禮,再打馬往田間一走,自然有人吹捧說蛙聲一片米價大賤,再請太子去別院中吃酒聽唱,吃到半醉間,顏連章去如廁,進門就碰見太子跟前的小黃門,那小黃門笑一聲:&ldo;顏大人養得好千金。&rdo;太子身邊跟著的人,有些好惡枕邊人不一定知道,這些太監卻都知道的,太子喜歡什麼他們再清楚不過了,有時候不得如願,就拿身邊的人洩火,大太監領了小徒弟,這些個徒弟就沒一個超過十二歲的。太子自打見了明沅之後,雖不知到底是得著這一句,酒醒了大半,他也不是蠢人,太子當面誇一回,還能說是看在成王的面子上,連他身邊的人都誇獎起來了,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打腦子裡頭一過,想著總歸是明潼了,自個兒的親生女,那番見識教養,說不得往後就是貴妃娘娘。他逢得這樁喜事兒,越發放開了吃酒,只等女兒長成了,露出些意思來,送進宮去還不青雲直上,到宴散時,小黃門還特意吩咐一聲叫看著顏大人回去,顏連章越發樂的找不著北,他只當這輩子到五品都難,哪裡知道時運一個接一個落到他頭上。醉裡還在夢囈,紀氏闔了眼睛一夜未睡,聽丈夫夢中口齒不清的笑談,原來涼了一半兒的心,這下子徹底冷透了。宿醉起來自然頭痛,紀氏一面嗔他一面給他揉額角,又叫廚房溫醒酒湯來,顏連間此時哪裡還記得他說了什麼,紀氏給他打水淨面,再親手換上衣裳:&ldo;老爺今兒還出去麼?便是外頭交際也該停一停的,便是鐵打的身子骨也得熬壞了。&rdo;顏連章心中襯意,扶了她的肩:&ldo;今兒還得往王家去,統共這幾日假,倒沒一日閒的。&rdo;紀氏嘆一聲:&ldo;別個說陌上枝頭楊柳色,我如今也得嘆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