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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頭那個死了的蜀王世子倒是真披甲上陣,帶了人抵擋了幾日,只寡不敵眾,死在了城頭上,這下蜀王更了不得了,上了摺子一番哀哭,這樣大的年紀了,偏偏死了兒子,又說這個世子是如何得他的心,又說自個兒如何痛惜,先帝好行安撫一番,到問起再封世子了,讓嫡長孫承繼了,蜀王倒又充聾作啞起來。死了的世子留下一個兒子,因著他算是守城捐軀的,倒有回來的百姓念著他的好,這個兒子得了民心,倒越發走了仁義的那條路,王府叫那些個叛軍搶過幾輪,留下來的早沒了,卻還有田地產業,安置流民,分田劃地,很是辦了幾件實事。可他卻不得蜀王的心,他喜歡的是後頭的小兒子,比著嫡孫也大不了許多,給他生了一對雙生的重孫重孫女兒,見天的在跟前獻了殷勤,蜀王話裡話外透出意思來,想把這王位傳給小兒子。可他卻偏偏差在了出身上,小兒子的母親不過是個舞姬,模樣好身段佳,面貌倒不算絕色,可跳起舞來翩翩若仙,蜀王看中她的時候已經六十了,還能叫她懷上胎,心裡先覺得得意,便是後頭這才剛納的十六歲愛妾,也是她給抬起來的。蜀王府裡頭烏煙瘴氣,這個妾幾回送了帖子來請明洛,明洛頭兩回確是去了,可一去就有禮送她,張口閉口都是世子位。明洛又要同她交際,又不能慢怠了她,且不知道往後這個王位誰來坐呢,若真是這一位當了老太君,陸家也還得蜀地上混,強龍還不壓地頭蛇。紀舜英帶著禮,後頭又跟著長隨,明沅怕青松綠竹兩個都年輕,便換了紀滿壽跟青松一道去,到了王府,一步不離的跟著,有個甚就趕緊回來報。紀舜英才進大門,就叫引著繞了一層又一層的院子,王府不過比宮城小一圈,蜀王在此經營幾代,可比金陵城裡那些個王府要氣派的多,是真個按著制式來造的,窠拱攢頂,畫了金邊的蟠螭,襯著八吉祥花。也分四門,就是一個小皇城,青綠點金為飾,殿門廡城門樓全是青色琉璃瓦,正宮用紅漆金的蟠螭為飾,比較起來,原來的成王府,不過就是個奢華大宅子。蜀王初封王的時候,配給親王的兵丁有一萬人,這一萬人屯田練兵,越到後來越是削減了,到這一輩兒,就只餘下五千,要養活這五千人也是不易,甚事都不幹,專會伸手要銀子。按禮該進得端禮門,再進承運門,一路進去正殿,哪知道那來請的長隨竟繞開大道,把紀舜英帶到後頭的東三所裡去了,進了東三所的門,紀舜英這才知道,請他的不是蜀王,是蜀王的小兒子。裡頭長案都擺好了,種得柳樹桃花,桃花底下鋪就軟毯,渾然一派魏晉風流,底下三張長案,坐中已有一人,紀舜英頷首至意,那人也回他一笑。主人還未出面,兩個客人總不好自斟自飲,紀舜英先報了名號,那人也便笑:&ldo;原是紀通判,某姓沈,這番點了同知。&rdo;兩個彼此對一眼,都道是宴無好宴。等得許久,也不見人來,也無人去催,忽的一聲絲竹音起,一隊舞姬自門廊裡轉了出來,頭髮戴得寶樹金花冠,纖腰一握,長飄帶上綴著一串金鈴兒,腰肢一動,那鈴兒就叮噹起來。一隊十二個舞姬,一個個畫的眉綠唇紅,額間貼了花鈿,當中一位髮色不純,鼻高目深,倒似是色目人,舞衣緊窄窄的課著身子,底下的紗裙兒薄之又薄,一旋轉一回身,就見著裡頭隱隱露出白生生的腿來。腳上也戴得腳環,隨著步子作金石聲,一串串金環掩得白臂,先還是個圍成小圈在跳,等轉上三圈,各自散開,竟捱過來要坐到紀舜英身邊來。紀舜英還不及推拒,沈同知就先大叫一聲,差點兒掀翻了桌子,這些個舞姬聽見客人有異,俱都停下來,主家已然等了許久,在裡頭聽見聲響這才出來,把那沈同知看一回。沈同知竟從袖子裡頭抹了帕子出來,不住抹了額上汗,連聲道:&ldo;不要誤我,家有河東獅,凡沾得半點脂粉,必要作獅子吼。&rdo;這一句話說得紀舜英忍笑,裝著咳嗽掩過去,上頭立得錦帶玉冠的公子還笑眯眯的,一揮手,那些個舞姬就退了下去。他坐下來先自承一番,是蜀王第十八子,無封無官,別個都叫他一聲公子爺,他自以為做得周到了,卻不成想一氣兒得罪了兩個,他是皇族,可這兩個也是正經科舉了來當官的,不說他如今不是世子,便是世子,一個作皇親,一個辦皇差,井水不犯著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