贊,這一杯酒下肚,人人對唐儷辭心生好感,席間談論越發坦蕩豪邁。
池雲冷冷的喝酒,白毛狐狸籠絡人心的手法一向高段,不論是誰,只要他想籠絡,沒有誰能逃出他五指山外,眼角一飄,只見餘負人持筷靜聽,默默喝酒,滿宴席讚譽和歡笑,卻似並未入他耳中,一個人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個人不笑的時候,看起來有些眼熟,池雲心裡微略浮起一絲詫異,但他的記性一向不好,到底像誰,他卻說不上來。
一個女婢輕輕走上,在邵延屏耳邊悄悄說了幾句,邵延屏揮手示意她退下,轉頭對唐儷辭道,“劍會有一位貴客,今夜想與唐公子一談,不知唐公子可願見她一面?”唐儷辭微微一笑,“既然是劍會的貴客,怎能不見?”邵延屏哈哈一笑,對眾人道,“這位貴客身份特殊,恕我不能說明,還請各位見諒。”
席間眾人紛紛頷首,宴席歡笑依舊,對消滅風流店一事信心大增,諸多謀劃,各自一一細談。
正文 第11章 靜夜之事(一)
酒席過後。
邵延屏請唐儷辭偏房見客,池雲本要跟去看熱鬧,卻被客客氣氣的請了回來,一怒之下回房倒下便睡。各位江湖元老寒暄過後各自散去,有些乘月色西風往後山垂釣,有些回房練功調息,人不同,行事作風也大不相同。
偏房之中,點著一盞明燈,燈色不明不暗,亮得恰到好處。
唐儷辭推門而入的時候,只見一位青衣女子坐在燈旁,手持針線,揚起一針,正自細細繡她如意肚兜上的娃娃,見他進門,抬頭微微一笑。
他本以為不論見到誰都不會訝異的,但他的確訝異了,“阿誰姑娘……”
邵延屏笑道,“看來兩位確是故識,阿誰姑娘來此不易,兩位慢談,在下先告辭了。”他關上房門,臉上的笑意,不外乎是以為唐儷辭年少秀美,今夜又要平添一段鴛鴦情事。
阿誰將如意繡囊收回懷中,站了起來,“唐公子。”
唐儷辭手扶身邊的檀木椅子,卻是坐了下去,“咳咳……”他低聲咳嗽,緩緩呼吸,平穩了幾口氣,才道,“你怎會來此……”
阿誰伸手相扶,在他身前蹲了下來,“你受了傷?”
唐儷辭微微一笑,“不妨事,你冒險來此,必有要事。”他的臉色並不好,宴席之後,酒意上臉,眉宇間微現疲憊痛楚之色,那紅暈的臉色泛出些許病態,然而紅暈的豔,在燈下就顯出一種勾魂攝魄的滋味。
“風流店的現在的地點,就在好雲山不遠的避風林。”阿誰自懷裡取出一方巾帕,遞在唐儷辭手中,“今夜他帶我出門到晚風堂喝酒,然後他喝醉了,不知去向。”她凝視唐儷辭的臉色,“所以我就來了。”
“你來……是想看鳳鳳,還是想看我?”唐儷辭柔聲問,所問之事,和阿誰所言全不相干,他的吐息之中尚帶微些酒氣,燈光之下,燻人欲醉。
她輕輕嘆了口氣,“我……很想看鳳鳳,但也想來看你。”她並沒有看唐儷辭的臉,她看她自己的手指,那手指在燈下白皙柔潤,煞是好看。“我聽說你……”她微微頓了一下,“近來不大好。”
“我……從來都不好。”唐儷辭柔聲道,“從出生到現在,從來沒有好過,那又如何?”
她不防他說出這句話來,微微一怔,“你……心情不好?”
唐儷辭眼波流動,眼神略略上抬,眼睫上揚,悄然看著她,隨後輕輕一笑,笑得很放浪,“我的心情從來都不好,你不知道?”
她凝視著他的眼睛,並沒有接話,溫柔的燈盞之下,她以安靜的神韻,等待他說下去、或者不說下去。她並沒有驚詫或者畏懼的神色,只有一種專心在她眸中熠熠生輝,有一顆平靜聰慧的心,或許便是這個女子持以踏遍荊棘的寶物。
但他並沒有說下去,而是慢慢伸出手,輕輕的觸到她的額頭,捂住她的眼睛,緩緩往下抹……“再這樣看我,我就挖了你的眼睛……別睜眼。”
她閉上眼睛,仍舊沒有說話。
唐儷辭溫熱的手指緩緩離開了她的臉頰,就如一張天羅地網輕輕收走,雖然網已不在,她卻仍然覺得自己尚在網中。正在這個時候,唐儷辭柔聲道,“我的心情從來都不好……小的時候我想要自由,卻沒有半點自由……後來我拋棄父母得到了極度的自由,那種自由卻幾乎毀了我。我想要朋友……但沒有人願意、也沒有人敢和我做朋友……等我明白沒有人敢和我做朋友是因為我自由得讓他們恐懼——我覺得很可笑——我拋棄了那種可笑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