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舍中是否還有人存活,一旦發現尚自未死的人,沒有時間確認、便一律殺死。
屍體堆中零落的有慘呼聲傳出,這樣滅絕性的地毯式樣搜查裡、彷彿感到了生存的絕望,忽然間就有幾個受傷未死的人跳了出來,用盡全力拔腿奔逃。
天空上十架風隼在盤旋,在副將鐵川的指揮下錯落有致地依次下擊,監視著地面上一舉一動。那些原先躲在屍體堆裡裝死以求能逃脫這場屠殺的人剛一躍起,風隼上的勁弩就如同暴雨般落下,射穿奔逃的傷者。
傷者很快陸續被射殺,宛如稻草人般倒下。然而其中一個光頭男子居然身手頗為矯健,反手拔劍、一連格開了幾支勁弩,另一隻手抱著什麼東西,飛快地在屍體中奔逃。
然而天上風隼盯準了他,地上的戰士也向他包圍過來,那個人滿臉血汗,奔逃的氣喘吁吁,面目都扭曲了,右手揮著劍狂舞亂闢,奇怪的是左手卻抱著一個酒罈死死不放。不可以、不可以放……那是二十年的醉顏紅……是敲開西京大人門的寶物……劍技,劍技,如果他有幸成為劍聖的門下、那便是……
只想到這裡,“噗”,箭頭從脖子裡穿出,那個奔逃的光頭男子居然還支援著往前奔出三丈,去勢才衰竭,被堆積到膝蓋高的屍體一絆,身子往前栽出,撲倒在屍山上。手指這才一鬆、啪的一聲,懷裡的酒甕跌碎在地面上,酒香混和著血腥瀰漫開來。
血如同瀑布般從脖子裡流出,沿著箭桿滴落在底下那笙的臉上。
東巴少女躲在屍牆下,身子彷彿僵硬了,一動都不能動。咫尺的頭頂上,那具剛成為屍體的人的臉還在抽動,眼球翻了起來,死白死白,神情可怖。溫熱腥臭的血瀑布般滴落下來,流到她臉上。那笙呆呆地看著、居然連稍微扭頭避開的力氣都沒有了。
雖然從中州來雲荒的一路上也曾經歷戰亂流離,然而這樣邪異和可怖的事情她卻是第一次遇到——在那樣咫尺的距離內直擊力量懸殊的屠殺和死亡。
雲荒,這就是雲荒?!
她呆呆發怔,對視著頭頂逐漸斷氣的平民,血流滿了她的臉。忽然間,一隻手伸出來擋在她臉前,擋掉了那如瀑布般流下的鮮血。背後有人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那隻手拍到她肩膀上的時候、那笙才恍然記起自己並不是孤身一人的,還有人一直在她身側。
炎汐,炎汐……她忽然間快要哭出來。
“咦,難道就這樣都死光了?”周圍寂靜了下來,落地的滄流帝國戰士發現再也沒有人動彈的跡象,有些詫異,“方才明明看到有個女的跳出來,怎麼射殺的全是男的?”
“羅嗦什麼,一定是還在躲著裝死呢!慢慢搜……”落地帶隊的校官冷笑,叱喝下屬,然而看著滿街堆積如山的屍體,眼睛忽然眯起來了,“太麻煩了,乾脆點把火,把整條街燒了得了,守著兩頭街口、還怕她不逃?”
“好主意!”已經搜尋得有些不耐煩,士兵們立刻響應,“讓傀儡把風隼上帶著‘脂水’扔下一袋來,咱們潑上去燒了吧!”
地下搜尋隊暫停了下來,打出訊號,天上的風隼立刻有一架掠低,上面鮫人傀儡毫無表情地操縱著機械,底艙開啟,長索掉下了一大皮袋的東西,迅速落地。
士兵們退回,圍著,開啟了那個皮袋——奇異的味道透出,黑色的水蜿蜒而出,流到地面上——居然比雨水和血水都輕,漂浮在上面,宛如詭異的黑色的毒蛇,蔓延開來。
“糟糕,他們要用脂水燒!”雖然看不見,但是嗅到了奇異的味道,炎汐身子猛然一震,抓緊了那笙的肩膀,在她耳邊低聲囑咐,“你挪一下,快坐起來——你還記得剛才西京大人的方向吧?”
“西京?我忘了……”那笙愣了愣,方才西京和那位滄流少將對決的方位、在被炎汐拉著狂奔了一段路後她完全胡塗了,只好搖搖頭。
“……。”這樣的情況下,還看到她這般路痴的神情,炎汐簡直是不知道如何說才好,忽然間覺得空桑人選上這樣的一個女子、實在也是夠頭大,他哭笑不得,憑著記憶指點,“往現在你面對著的方向跑,遇到路口就往左拐,該是如意賭坊大門——如果西京大人還在那裡、他一定會保護你。”
說到這裡,他忽然沉默了一下:如果萬一西京此時已敗在雲煥劍下、又該如何?
然而,眼前步步緊逼的危機已經讓他無法再去假設得更遠——如果那笙留在這個街區的包圍圈裡,那是一定會被抓到殺死的。只有讓她去西京那個尚有一線生機的方向試試了。
“等一下看到煙冒起來,等我衝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