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陽與這人關係其實是一直不大好的,若不是這次顧家的事情,只怕兩人難以坐到一起去,饒是這樣爭吵依舊是不斷的。這一回他不在無話了,而是報之以冷笑:“哦,我倒是不知道有這樣的事。只知道這世上結成一道婚事千難萬難,可是壞了一樁親事卻是再容易沒有了。不說那些小門小戶會為了一塊尺頭、一雙鞋子、一個戒指說好的婚事不成,就是真正的高門大戶又何嘗不是呢!”
原來那個說起這事的胖子卻是嘆了一口氣道:“原來你說這話倒也沒錯,只是這一回最好不要用——人家結親的人家按說哪怕是那些東南海商也沒甚可說的,咱們說起來也算東南豪商了,不是怕事的。只是偏偏是不是,人家壓根不是商戶人家,原來是九邊將門!你說說這事怎麼幹?九邊將門向來同氣連枝,又是軍戶莽漢,真個得罪,人家不管什麼身傢什麼銀子,可真是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
說到‘九邊將門’就是李松陽也立刻收了聲——要知道九邊將門是些什麼人物!這九邊將門原本是為了防備北邊女真、蒙古所建立的衛所,也算是全天下衛所裡真個能枕戈待旦的。
本來就是兵強馬壯就不說了,還有一條,自從五十年前出了一位張將軍統領九邊,九邊更是成了鐵板一塊。雖然朝廷防備,張將軍一家最終被調遣,可是九邊大勢已成。如今人家腰桿子硬,真個鬧起來誰也不怕,就連到處商場橫行無忌的山西老兒,說起老家的那一幫子兵痞也是直搖頭。
說起來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山西地頭蛇的山西晉商遇到九邊家裡經營生意的將門立刻就是苦不堪言了——人家可不會和你說什麼商場手段,正當經營,光明正大做一場。人家就是有拳頭,地面比你還熟,這有什麼道理可說?
其實這本來就沒什麼可說的,說動晉商難道就乾淨了麼。他們對付那些沒得根子的商人的時候,沒有用這些招數不過是因為根本用不著,名堂正道就能拿下。但是真遇到那些硬骨頭,這些見不得人的手段還是要拿出來的。
既然是這樣,那就不要大哥笑話二哥,大家都是一般的。總不能烏鴉落在豬身上——看的見別人黑,看不見自己黑。也就是認了罷。
這樣晉商都要恨得咬牙切齒,偏偏拿不下動不了,滋滋潤潤地活著的丘八大爺,他們自然也是沒轍的。要知道晉商是什麼人,人家有錢了好幾百年,憑著有錢就能大肆辦學堂。如今供應出了多少部堂高官,內閣輔臣,既然憑藉這樣的人脈都碰不得人家,他們也就只能偃旗歇鼓了。
等到這一波議論完了,那青衣男子總算再出聲,這一回議論的就是如何‘在別處找他們麻煩’。說的明白了,就是那些見不得人的招數,只不過他們沒言明就是了。
這一說大家就一肚子壞水全吐露出來了,有說說去給海中洲那邊島上一把火的,更狠的乾脆說請些江湖人來,上島把人殺個乾淨那就什麼事兒都沒有了。
前者實在不容易,海島上本就是潮溼的,顧家養殖珍珠的小島更是石頭島了。蓋出的房子也都是石頭房子,想要燒起來也是難了。更何況珍珠這樣的寶貨才多大,就是存在島上,那也是懷裡一揣就能護下來的,有什麼意義。
至於後者,這就是當顧家是紙糊的了,人家雖然是個女人當家,但也是有後臺有靠山的。官面文章做的一點不差,在地頭上比他們還熟,只怕事情還沒做起來就有人通風報信了——這時候那些所謂江湖人都是和衙門裡牽扯深入的,不然也做不到一方大佬。
雖然這樣的主意是餿主意,但卻最後也被納入了——這正是聲東擊西了,反正能夠真的讓顧家毀於一旦自然是好的。但是不成的話也不打緊,只要顧家疲於奔命就是了。防備這個防備那個,打點這個打點那個,總之消耗顧家。
於是之後顧家請來在島上幫忙看守巡邏的江湖人抓獲了好些個乘著小船連夜登島的同行——這是打算放火的。還有顧家已經拿銀子砸穿了的官府,也是抓住了幾批手上沾了血的亡命徒,嚴刑逼供下也說出了是打算殺人的。
於是順藤摸瓜——自然沒有這些有錢珠戶什麼事兒,但也抓住了一些通緝犯、江洋大盜什麼的,也算是官府的政績了。
這一波事情是真的熬人,守在島上的孟本每日睡覺都不過兩個時辰,近一個月功夫,把個眼睛熬得通紅,人也瘦了十幾斤。他實在是不敢多閤眼了——這些日子他不曉得抓住了多少內鬼外鬼,都是是為了竊出顧家養珠術的。若是他一個不小心,不就是讓人得逞了。
與之相同的就是金陵這邊,雖然遠離了海中洲,可卻不代表顧周氏能夠穩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