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春水,詫異間連催四道勁力,卻如蚍蜉撼樹,九如不動分毫。雷震心驚膽戰,正要收勢,忽聽九如一聲長笑,腹肌倏地彈起。這一下,雷震送來多大力道,他便彈回多少。不同的是,九如的小腹好似大湖蓄水,將雷震先後四道內勁全數蓄積,而後突然決堤放水,還與彼身。雷震一聲慘哼,頓時騰雲駕霧般丟擲丈外。楚宮搶上前去,在他背上一推一按,兀自化不掉九如的神通,兩人雙雙倒退三步,齊齊坐倒,臉色均如白紙一般。
此時其他好手次第醒轉,各自捧頭呻吟。九如環顧一週後一揮手,長笑道:“罷了,全都給我滾吧。”楚宮扶著雷震站起來,瞪著九如,恨恨道:“大師若有膽子,不妨在此一候。”九如白眉一挑,笑道:“和尚別的不大,唯獨膽子不小。”楚宮面色鐵青,與眾人彼此攙扶,踉蹌出林去了。
九如見群豪去遠,轉入廟中,見梁蕭與柳鶯鶯方才架起乾柴,尚未點著。柳鶯鶯抬頭見他,笑道:“有勞和尚啦!”九如搖頭道:“你這小姑娘酒量不錯,做事卻不痛快。”說罷扯了兩段祭神用的紅布點著,再抓了兩塊乾柴放上,又取出個大紅葫蘆,喝了一口,撲地噴在火上,火焰一騰,頓時燒得旺了。敢情葫蘆裡裝著極烈的燒酒。梁蕭忍不住道:“大和尚,你這樣褻瀆神靈,喝酒吃肉,就不怕佛祖怪罪,罰你下地獄麼?”
九如嚥了一口酒,笑道:“你懂什麼?這世上既無祖也無佛,所謂三世諸佛,都被和尚一口吞下去了!既無佛祖,又信什麼?”梁蕭皺眉不解。柳鶯鶯笑道:“我知道了,你把佛祖都吞到肚裡關著,你大吃大喝,他們也看不到?”九如搖頭道:“非也非也,你說得乃是和尚三十年前的境界。”柳鶯鶯奇道:“怎麼說?”九如笑道:“這還不簡單?所謂吃喝拉撒,佛祖既然吃得,難道就拉不得?三世諸佛,早已化作大便了呢!”他見那二人張口結舌的模樣,微微一笑,道,“和尚肚裡早已空無一物,唯有蕩蕩虛空!”
柳鶯鶯聽得皺眉,噘嘴道:“和尚說話,噁心死了!”梁蕭卻天性機敏,但覺九如說話雖然粗俗,卻隱藏了極深刻的道理,轉念間,他想起父親給自己講過禪門六祖慧能得道的傳奇故事,腦中靈光一現,脫口而出:“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原本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這首千古名偈乃是六祖慧能得道時所作,由此得傳五祖弘忍的衣缽,開創頓悟一派。
第一章仙佛爭鋒(3)
九如一聽,禁不住眉開眼笑,一拍大腿,叫道:“說得好,原本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哈哈,說得好,說得妙!”柳鶯鶯詫道:“和尚,你瘋了麼?”九如笑道:“若世上都是瘋子,突然出現一個不瘋之人,你說怎麼樣!”梁蕭笑道:“那可慘了,瘋子們都會當他是瘋子。”九如拍手笑道:“賊靈,賊靈。”
柳鶯鶯抓起一塊乾柴,在地上狠狠一敲,生氣道:“你們兩個什麼時候串通一氣,變著法兒罵我!”她望著九如手中的紅葫蘆,叫道:“老和尚,你只顧著自己喝,也不請我?”九如笑道:“和尚倒忘了。”說著將葫蘆拋過去,柳鶯鶯喝了一口,只覺喉舌間好似刀割,不由皺眉道:“好烈的酒。”九如笑道:“這可是和尚的寶貝,輕易不給人喝的。”
梁蕭冷笑一聲,道:“賊丫頭你還敢喝?”柳鶯鶯舔了舔紅菱也似的嘴唇,笑嘻嘻地道:“我偏要喝,喝醉了還要你背!”梁蕭劈手奪過葫蘆,說道:“不許喝了!”柳鶯鶯臉一沉,道:“你是我什麼人,我喝酒你也管?”伸手來搶,梁蕭退到一旁,嗅了一下,濃烈的酒氣直鑽鼻孔,忍不住也喝了一口,頓時苦了臉,吐了一大口氣道:“好像一團火呢!”柳鶯鶯趁機奪回葫蘆,大飲一口,抿嘴而笑,笑靨美豔不可方物,她也不顧什麼淑女風度,手抓狗肉,嘴飲烈酒,與九如一道大吃大喝。梁蕭站在一旁瞧,反覺手足無措。
九如搖頭笑道:“你這小子,說到灑脫,卻遠不及這個女娃兒了。”梁蕭哼了一聲,道:“誰不灑脫了!”一屁股坐下,割塊狗肉,大啖起來。九如搖頭道:“你是假灑脫,不是真灑脫。”梁蕭一呆,卻聽九如又道:“你能身兼三家之長,際遇之奇,悟性之高,武功之博,除了東海釋天風,只怕當世無人能及了。”梁蕭心中暗訝:“老和尚竟看出了我的底細?”隨口問道:“釋天風是誰?”九如淡淡一笑,道:“可惜,你也和他一般,為人太多拘束,是以今生今世也達不到絕頂的境界。”梁蕭聽得憋悶,冷笑道:“鬼才信你。”九如白眉一軒,哈哈大笑,將手中大紅葫蘆拋給柳鶯鶯,烏木棒一揚,點至梁蕭心口,梁蕭大驚,雙手搏地,一個筋斗向後翻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