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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眉越發秀麗動人,如柳葉如弦月。鏡子裡的自己,一年來似乎終於有了神氣。

“對了,”師哥突然說道,然後離開了妝臺,我奇怪地放下筆看他,不一會兒就看見師哥端著茶盤過來放在我面前,“看今天忙的,都忘記讓你吃藥了。”

我看了看茶盤裡茶壺旁放著的玻璃小瓶,皺眉道:“還要吃麼?我都可以唱了。”

今天雖然是正式復出的日子,但其實這一年裡我也唱過戲,大概只有三四齣戲,而且都是給那些送帖子來的人唱的。師哥不讓唱,我也不想給他們唱,只是,不站在臺上唱我心裡總覺得有種憂慮,似乎這輩子我不能再站在臺上唱,這輩子我只有老死在戲園子。這是一個戲子的悲哀,而我不想這樣的悲哀提前來臨。

所以吃了不少藥,西藥中藥都在吃。葉先生帶我去醫院找最好的醫生,然後替我買藥,而師哥就是去藥鋪抓一服又一服的中藥。吃藥不是難事,只是不停地吃一年的藥,使我吃不消。有時急了直接拿中藥服西藥。從喉嚨嚥下去的藥不苦……心裡苦。幸而嗓子還是好了,能唱戲了,即是如此,我也就不想再吃藥了。

可是師哥不答應,“你怎麼能不吃呢?別以為好了就算了,還是再吃一段時間的好。”

我有些使小性子地把頭扭到一邊,“我不吃。”

師哥一皺眉,有些傷腦筋似的說道:“你不吃葉先生不是白買了嗎?”

師哥就是故意的。我無奈,頓了頓還是端起了茶杯,一邊問師哥:“葉先生走幾天了?”

“今天第五天。”

“怎麼還不回來?”

“應該快了。”

我嗯了一聲,想那葉先生也應該快回來了,本來想等葉先生回來再上臺唱第一齣戲的,可經理等不及,一早就把訊息散出去了,也就不能等了,我想等葉先生回來我單獨為他唱一出。

我把藥嚥下去,師哥這才笑了笑,然後自己去理自己的妝。等前面的鑼響起,經理過來引我上場。我跟這經理從排排廂位中走過,坐在廂位上化妝的人都看向我。我的鳳冠不是新做的,依舊是原來的模樣,並沒有耀眼,但我卻在他們眼裡看見了羨慕的神色。只有千漣不為所動。而且他似乎在看什麼東西,從他廂位過時,他才發現我,迅速把那東西收了起來,但我還是看見了,是封信。

我也當沒看見地算了,今天是大日子,別的事進不了我的眼。

一上臺,四座都開始吵雜,掌聲啪啦啪啦地響得參差不齊,不過聲音很大,是我久違的掌聲。

“看!出來了!出來了”

“柳老闆!”

“嘿!終於上來了!”

“快唱一段!柳老闆!”

四周鬧哄哄,橫幅繃得到處都是,那些橫幅上的字和那些拍掌的動作映在我的眼裡,是無法言說的喜極而悲的酸楚。腳下踏著這一方戲臺,我頓時心裡只有一句話———我回來了。

我向四處鞠躬,臺下嚷得更加厲害,我笑了笑,想是我的,最終還是我的,不是我的,到最終都不再在。

鞠完躬馬上進了下場門,操琴的已經拉起了琴,上場門那邊跑龍套的陸續上了場。我繞到上場門後,師哥已經戲服著身在那兒等著了,見我一過來,師哥笑:“青瓷,今天你一定要把風頭給出盡咯!”

《長生殿 》埋玉。

我唱著,碎步星星,如蝶碰花枝,師哥緊隨,我哭聲悽悽如孤夜斷腸鈴,唱道:“呀——”

只是一聲,卻含情不減當時,聲色圓潤,似杜鵑悲鳴,似黃鶯婉轉,在地天籟音,在天同地聽。

目光慢掃臺下,四座盡拍手叫好,眼波流轉中突然望見一處!我心立刻咯噔一聲。唱的下一個字也一頓,師哥立刻看我了我一眼,我又恍然地接著唱:

一句再唱,心裡卻不舒坦了起來。心跳變快,快到我的呼吸有些不順暢,那臺下,那座位上坐著的……

我不敢去看。我怕清了那人是誰我回把下面的唱詞全忘記。把上臺前的種種全記起。

可我又忍不住要去看。我怕看不清那人是誰會悔恨一輩子。“臣妾自應隨駕,焉敢辭勞,只願早早破城,大駕還都便好。”

我小心翼翼地去瞟臺下中間的那個位子,視線移得很慢,移過去,一點又一點,距離近一分又一分,快了快了,我目光突然又拉了回來,我看著師哥,做哭介:“陛下啊——”

還是不敢,偷窺一般的讓我心驚膽戰。我也怕我一看就被師哥發現。是我太在意的緣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