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漣他不見了。
師哥同人一起出去找,卻沒有任何訊息。千漣的屋裡,那把劍,它一直躺在地上,沒有人敢去撿它起來。那不是一把劍,那是一個戲子繁華落寞的證據。
戲裡多少浮華,就那一瞬,自刎其中。
傍晚師哥回來了,我趕忙衝上去問:“人呢?”
師哥一臉煩躁地看著我,看了半天,嘆了口,一揮袖子就離開了。
看樣子還是沒找到人。
南京說大不大,可要藏住一個人,已經足夠了。況且,一個已經想把自己藏起來的人,絕不會讓人輕易找到。
那千漣,你在哪兒?
洩氣地往椅子上一坐,突然想起什麼,趕緊走到電話旁,猶豫了一下,還是撥了出去。
通了。下一刻電話那頭有了聲音:“喂,哪位?”
“柳青瓷。”
“青瓷?哈哈,青瓷你給我打電話可真是難得啊!”
電話那頭的人聲音很是愉悅,我卻聽著那是一種弄嘲,頓了頓,道:“蔣沐,我找肖副官。”
電話那頭瞬間沒了聲音,冷了兩妙後…………
“喂。”
我心頭如一團麻在攪,顧不得許多,直說:“肖副官,千漣不見了!”
電話那頭的人一頓,電話突然被結束通話了。
我握著電話,心裡翻江倒海,又只有無奈地等,不能想象下一刻又會發生什麼。是不是有的人天生就是這樣,沒有庇護沒有運氣,無論做什麼事都會失敗?我想去挽救的東西,卻在最後一刻無力迴天。
剛掛上電話,電話突然又響起來,我木訥地接起,在蔣沐說:“青瓷你等我!我馬上過來!”的瞬間,眼淚突然就下來了。
蔣沐過來之前我已經守著電話站了半個小時。蔣沐一把推開門:“青瓷!”
天色漸暗,屋子裡我卻並沒有開燈,在一片只聽得到喘氣聲的黑暗中轉身看向門口,臉上淚水已乾,淚痕猶在。蔣沐愣了愣,踏進了屋,在一片黑暗中摸索我的存在,他一點一點地前進,似乎前面是懸崖,一步踏錯就完了。
他在黑暗中慢慢地摸索,我在黑暗的另一端望他。在月光都被黑暗吞食屋裡,他摸索得那樣慢,慢到我似乎要等千年。
“青瓷……”
我不吭聲,只是同黑暗一起死寂。
“青瓷……”蔣沐又試探地輕喚了我一聲。
他聲音已經離我很近,他伸手,手指觸到我肩膀的那一刻,突然用力一拉,一把把我摟在懷裡,狠狠地把我的頭按在他的胸口,急急道:“青瓷,青瓷,怎麼了青瓷?你沒事吧?”
我想說沒有,卻開不了口。他也許聽戲班子裡的人說了什麼,才會這樣急迫的問我,就算不是,千漣失蹤怎麼看都和我有聯絡。
可是,明明沒血海深仇的兩個人會走到這一步呢?
“我不想……我真的不想……”
我斷斷續續念出幾個字,蔣沐微微僵了僵,然後把我摟得更緊,安撫我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說完嘴唇又在我額頭上碰了一下,輕聲說:“不用管那麼多,與凡會找到他的。他們……放心吧,不會有事的,你先睡一會兒吧,我陪你。”
蔣沐沒有去開燈,而是點起櫃子上放著的一隻紅燭,燭火一搖一晃,搖曳出滿地冷清………如果只有我一人的話,那冷清,又豈能用這兩個字形容。
蔣沐為我掖了掖被子,他手剛拿開,我突然伸手一把拉住他的手:“你會不會走?”
蔣沐笑了笑,把我的手按回被子裡,說:“放心吧,不會。”
我質疑地看著他,他又說:“說好了陪你的。”
我在被子裡握緊的手這才鬆了鬆,然後慢慢閉上了眼睛。
耳邊是蔣沐平穩的呼吸聲,心裡稍稍有些安穩,似乎也就睡了過去。
“與凡……與凡!這是!這是……”
“血!血啊!到處都是血!”
“與凡!與凡!我不要你找我!我這個樣子……這個樣子……別看我……別看我!”
千漣在亂七八糟的場景中左竄右竄,他捂著臉,指縫裡有血在往外湧,他即盡瘋狂,目光潰散,卻有如同一隻流浪無處的貓在垂死掙扎。
大家都找不到他,我卻發現我就在他的身後,看著他一路瘋狂,他突然一個回頭,頃刻間我看到了他的臉,那道口,白肉外翻,鮮血直湧,我後退一路步,他大吼:“柳青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