縫裡遞塊手巾什麼的。巧的是,那天正趕上大風,一場風把豆苗推到臺前。怪不得人一說愛情故事都是風花雪月的事,大約是無風無花無雪無月就不成了愛情。
度假村的人,沒有不知道出海的危險性的。平日裡風和日麗還三天兩頭出差錯呢!經過豆苗處理的脫臼蹭皮事件掰著手數不過來。今天老總和大亨要頂風作案,公關部怎麼也得出動個人伺候著。這時候原本都喜歡搶鏡頭的,一看這滔天巨浪就都縮回頭了。大家目光都盯著豆苗。豆苗硬著頭皮說:“我去。”確切地說,豆苗是被逼上梁山的。她是處於工作的責任心和在其位謀其職的保住飯碗心態出頭的。不過如果豆苗知道自己要遭受這樣大的折磨,打死她她都不會出海了。
大亨上了小賽艇,還想逞能,說要坐船頭。豆苗說:“哥哥啊,人家歌都唱到‘妹妹我坐船頭’哥哥在岸上走,您就把這特別的榮耀讓給我吧!”豆苗把哥哥結實地捆在後排的座位上,又把老總捆好了,自己很大義凜然地就抓住了船頭的扶手。駕駛員看見豆苗的樣子,很擔心地問,你行嗎?豆苗說,開吧,慢一點好了。前排的座位是沒有安全帶的,全靠兩手的力氣拉牢,一個閃失說不定就給拋到海里。
駕駛員沿著河道輕巧地兜了一圈,控制著速度出海了。
海灣口上浪頭小,並不怎麼危險。後排的帥哥覺得不刺激,大喊著,走遠點走遠點,到遠處的貨輪那邊。駕駛員說,不行,今天風大,危險。老闆不悅了,說,你小心開,出了事情你負責任,儘量開遠。駕駛員只好前行。
浪頭一個接一個打來,後排的領導同志們就覺得一個浪頭衝在頭上很刺激,全然不顧前頭的豆苗臉色煞白。每個浪頭過來的時候,船頭就會高高翹起,豆苗得費吃奶的力才能抓住欄杆。越往後衝,豆苗越覺得兩手無力,其中有個浪頭過來的時候,豆苗整個身體都橫在半空中了,就兩隻手牢牢抓著保險槓。豆苗的眼淚迎著風就下來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以前豆苗坐過山車的時候,就覺得那是世界上最恐怖的過程了,看自己一頭栽下去,心提到嗓子眼。旁邊有男朋友陪伴,身前有安全護欄還驚叫不已,一下過山車,就很嬌滴滴地躺在男朋友懷裡說噁心要吐。豆苗現在才知道,真正的恐懼是讓你嚇到想叫都叫不出來的,腦袋好像就放在懸空的繩索裡。
終於,一個大浪頭打來的時候,豆苗漂亮地騰空飛起,在空中轉了幾個旋轉,非常響亮地重重砸在船艙裡。豆苗連一聲都沒來得及吭,就背過氣去。
後排的領導哎呀叫著想站都站不起,驚呼快回快回!快艇倉皇掉頭奔回去。
後面的事情豆苗全然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救護車送到醫院的,還是被老總的汽車送到醫院的。反正等豆苗悠悠轉醒過來的時候,就感覺腦袋和身體是分家的,怎麼都聯絡不到一塊。豆苗試著握了握手,根本沒感覺,好像拳頭是借來的一樣。豆苗想:完了,我這下殘了。北京的男朋友怎麼辦?豆苗奇怪,自己第一感覺不是自己未來怎麼辦,卻是那個小白臉沒人養活了。
後來豆苗聽她的小第三者說,當時她樣貌可怕,臉腫得像豬頭,身體爛成一灘爛泥,估計後來張國榮哥哥從24樓跳下來也不過就那麼慘。
豆苗躺在外鄉的醫院床上,一絲一毫不能動,看見旁邊一個陪床的男孩,動了動嘴唇。男孩非常喜悅說:“你醒啦!”然後衝出房門叫大夫。大夫走過來翻翻豆苗的眼皮,說:“顱壓還是有點高,其他沒什麼大礙。肋骨斷三根,左一右二,脊椎後的算盤珠一個脊柱內陷1/3,好了以後應該無大礙。你暫時不能動,也動不了,給你補充點營養液,尿排在尿盆裡。”
豆苗的心寬了一些,醫生好像沒提殘廢的事情,也許已經殘廢,遲說早說沒什麼關係,豆苗想,我先做好癱瘓的準備,這樣以後他再告訴我這個殘酷的訊息,我就可以微笑面對。豆苗當時並沒料到2年後有個桑蘭出了個跟她一樣的事故,不過後果比她嚴重得多。如果豆苗癱瘓在前,豆苗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我與桑蘭是同樣堅強的。
沒一會兒,總裁副總裁等一行都到醫院了,寒暄了幾句,然後表彰了豆苗的忘我的工作精神,肯定了豆苗的工作態度,讚揚了豆苗的大無畏面對痛苦的勇氣,一篇廢話之後,就是好好休養,不要擔心工作,隻字不提豆苗萬一殘廢了誰負責養老送終的問題。豆苗心下嘀咕了,萬一我真的因公殘廢了,我看他們對我大約也會棄之如敝履,看了很多黑心老闆將工傷女工遺棄街頭的報道,看樣子這下終於輪到我自己了。豆苗已經在暗暗考慮萬一自己殘廢了,怎麼跟老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