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前者家裡富得流油,後者的窮苦是常常揭不開鍋。
安德魯的前世,趙凱生活的那個時代,接受過太多太多有關無產階級教育的他,一段時期內要比眼前這兩位空想家更加激進,對於在社會主義的國度上實施資本主義的那套做法很是厭惡,認為這是造成種種權錢交易、官吏貪汙成風、政府效率低下,以及社會缺乏安全感的罪魁禍首。但隨著年紀漸長,社會見識增多,他開始為自己先前種種幼稚無比的想法感到悲哀。前世,趙愷沒有能力改變這一切,但今時,安德魯卻擁有改造天地的強大實力。
商人就是商人,只是一個千方百計追逐利潤的經濟怪物。安德魯在馬賽的各項實業引導政策,便是圈養起這些經濟怪物,好為國家(應該說更多為自己)的利益服務。自己之所以能即將踏上未來的巴黎之旅,很大程度上,就是身邊包括猶太共濟會在內的商人們功勞所在。沒有了這些商人的支援,安德魯連發給軍隊的糧餉都難以保障,更別說統一全法國。
但用,也要防。既然是怪物,不自覺的就會顯露出怪物的脾氣,小到剋扣工人工資,賄賂各級官員,大到與自己的分庭抗爭。對於後者,安德魯從來都是鐵碗手段予以鎮壓。而民權法典的頒佈,也可以保障僱工最起碼的合法利益;至於賄賂官員這一條,安德魯的確感覺有些頭疼。由於自己在司法處理上前後矛盾,使得很多高層人物能夠肆無忌憚的,公開接受商人們的財禮,給予對方在工程承包以及專案採購上的種種方便。
同樣,傅立葉也琢磨出安德魯的軟肋所在,“對不起,元帥閣下!如果我沒有記憶錯誤的話,大約半年前,自由先驅者報曾公開揭露過馬賽市政廳與承包商人們之間權錢交易的種種內幕,相信你也不會忘記。對於那些無恥商人們的卑鄙舉動,看似與工人利益無關,實則在破壞你所提議和諧社會的初衷。到頭來,利益損害的本身還是落在那些無權無勢的老百姓頭上。比如說,興建的馬賽醫療設施大部分都是利用低價,甚至劣質原料製造而成。”
聽到傅立葉這一譏諷的話語,安德魯當即有些惱火,感覺客人們太不給自己面子。不過,對方所說的都是不容置疑的事實。儘管事後安德魯曾大發雷霆,下令警察部隊抓捕過不少涉嫌行賄受賄的當事人,但這類事件仍然是屢禁不絕,土倫的自由報刊仍在不停息的追蹤報道。
安德魯知道官員腐敗的問題,自古就是一個無法治癒的社會通病。即便是當初殺上一大批,反而會有更多的貪官汙吏趕去前赴後繼。當今世上,唯一行之有效的節制手段,便是效仿美國人的做法,在三權分離的前提下,提倡言論自由,鼓勵輿論監督,並實施一系列有關政府行為的“陽光法案”。只可惜,心知肚明的安德魯目前不想去做,也不能去做;否則,他自己倒真的成為國家的無私僕人,將安德魯本人那些見不得光的隱私統統公佈於眾。
竭力壓制了自己憤怒的情緒,這是安德魯不想與空想主義者的再度交談不歡而散,因為收買這些人還是頗具影響力,或許將是自己入主巴黎之後進而能夠黃袍加身的鼓吹旗手。
在尷尬的繞過過雙方不愉快的話題後,安德魯決定忍痛破財一回。他從自己的私人腰包內拿出30萬法郎,交給聖西門與傅立葉兩人,並允許他們在土倫城附近自由購買一處地產,招募大批員工,實施兩位空想家所倡導的高階社會的大膽嘗試。
“殿下!您真得浪費這筆錢財,給予那兩個傻瓜蛋揮霍。”等著聖西門與傅立葉出門不久,一直在隔壁房間旁聽的皮埃爾上校就像幽靈般,快速閃進安德魯的房間,進而發出上述牢騷。感覺30萬法郎與其白白丟在水裡,還不如送給忠心的僕人做獎賞值得。
“30萬法郎,小意思而已,”安德魯故作大方的笑道,事實上內心依然少不了割肉的痛苦感覺,“如果說拿30萬收買異議份子的人心,我反而會再度追加30萬法郎。”
看著一臉困惑的皮埃爾,安德魯終於擺弄了失去金錢的傷心,繼而解釋說道:“不出半年,聖西門與傅立葉的試驗田絕對失敗。對於這些哲學家們而言,沒有什麼比心中理想的破滅更為殘酷的現實。到那時,無論是剛剛離去的空想家們,還是土倫高唱民主自由的異議份子必然都難以接受。趁著有利時機,讓你的人暗中控制一些輿論工具,只需稍加引導,哪怕是讓他們產生思想上的大倒退,也是一件極有可能的事情。或許,在巴黎重新出現一位國王,或是皇帝,也並非為不可能發生的奇蹟!”
“高,高,高,實在是高!”見到主人如此開懷大笑,皮埃爾趕緊奉承一句,不想馬屁